我的老家在巩义的佛山脚下,是一个小山村。国庆节放假回家,我发现老家又新修了更宽的水泥路。
年过七旬的父亲还把两轮摩托车换成了三轮的,这下他种地拉粮食更方便了。
说起种地,我们的祖祖辈辈都用靠天收的传统农耕方式种着开垦的山地,牛耕驴拉,镰割锄挖,木制的独轮车、架子车,或者是肩挑箩筐。穷乡僻壤,坡陡路狭,现代化的农机也用不了。
长大后,我才真正体会到“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多么有道理。
自从2013年有了水泥路,摩托车就成了村民出行的常用交通工具。在附近工厂上班的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接送孩子的爷爷奶奶们,都靠摩托车。我二叔三婶接孙子孙女上下学就是骑摩托车。这些孩子现在上学可真幸福。
想起我小时候,家离村里小学远,唯一的羊肠小道,布满杂草碎石,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湿滑,雪天又坚冰覆盖,因此,我和本家几个弟弟妹妹们,都是拿了借读费在邻村上的小学。虽然那依然是泥土路,到底宽敞些。穿过邻村走到外面去,这是我们仅有的方便之路。
我们那个小山村连一个小商店也没有。平常买包盐,买根针线,也要去邻村的代销点买。我们这些上了学的孩子常被大人吩咐捎点小东小西,也因此会存下几分几毛的零花钱。
当然,如果我们要买再大件的物品,比如衣物等,就要去镇上,那叫赶集。
赶集,在我们小孩子的心目中不亚于今天上趟北京;若有人去了县城一趟,那就像出了国似的,回来一定会被围观。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姨父从重庆坐飞机到北京出差,路过河南来看望我们,吸引了一个生产队的人来看稀罕。
确实,我们去赶集不容易。步行一趟得两个多小时,往返一趟得花费大半天时间。如果决定去赶集,大人们总是提前好多天谋划,要卖什么和买什么,都得盘算好,临出门那天还得起个大早先安顿好家里的牛羊猪狗。
父亲平常忙着打零工挣钱,很少去赶集。他若去也就是春秋两季农忙之前,买农具、买化肥,有时候也和爷爷去看看牛市行情,了解有没有好牲口。
母亲一年四季也会去赶集,她常常是积攒了些鸡蛋,拾掇些新鲜的绿豆、小米,剥过壳的花生仁儿,晒干的核桃,做好的柿饼等,拿到集市去卖,除了换回生活必需品,多是给我们姐弟仨交学费,供生活费。但是,不管母亲往返背多重的物品,她从来都是走着来回,因为也没有什么车子可坐。上世纪九十年代时,镇上出现了出租三轮车,开往各个村落,坐一次每人五毛钱,后来涨到一块钱、两块钱。母亲自然是舍不得花这钱的,她这辈子唯一舍得的是自己的力气。
说实话,我很自豪自己继承了母亲的好耐力。这也得益于从小到大走的路多,尤其是上小学时。每天往返四趟家校之间,无论上坡下坡,全是一路狂奔。寒来暑往的四季就这么跑着,一年又一年,自然也摔了无数次,现在我的身上还留有旧伤。
想起童年,因为父亲出去打工不在家,母亲常让我陪她去磨面。村中心的磨坊,离我们家比较远,唯有那崎岖的小路可以行走。于是,母亲硬是自己背。她一次要磨两袋麦子。她说自己的功夫金贵,好多家里家外的农活等着她呢,所以磨一次面,就多磨点。她先背一袋到半路,让我看着,再返回家里,背另一袋。她送一袋麦子到磨坊先磨着,再回来接我和另一袋麦子。当再次赶到磨坊时,第一袋麦子已经磨完了,接着妈妈放下第二袋麦子继续磨面,她背着第一袋面粉和麦麸,让我跟着返回。到了半路,我就继续坐那儿看着面粉,妈妈折回磨坊背了另一袋面粉和麦麸回家,再回来接我一起回。路那么难走,可妈妈的双脚从没有歇一歇。
现在想想,妈妈那时候真能干,可她也很辛苦。她只有一米四的个头,整个人又黑又瘦又小,咋就有这么大的能量呢?
农忙时节,无论收麦子还是拉玉米,那崎岖的山路,全靠牛拉的架子车。我们不上学时还好,能稍微帮衬一点,不然就只有父母俩人忙碌。往往是父亲驾着一架子车粮食,母亲在前面牵牛,我们小孩在车后面跟,下坡时压车尾,上坡时帮推车。记得有一次,天已经很黑了,我们还在路上。牛拉一天的车可能也累了,走得越来越迟缓。许是父亲的吆喝声使之受了惊,那牛突然狂奔,母亲猝不及防,她的脚被牛蹄踩了,摔倒在地,但她顾不得疼,连忙慌地爬起来,赶忙去追牛,父亲则用身体奋力挡着车。母亲后来说,她当时吓坏了。我不记得母亲的脚怎么好的,反正没见她去看过医生,好像一瘸一拐了好久,但依然照常不分昼夜操持家务,地里干活,从不得休息,也没听她抱怨过。
母亲的身体因操劳过度,这几年彻底垮下来了。她不得已才跟着我们住到城里,被迫闲下来,难得享两年清福。现在的她胖了些,肤色也白了许多。
从小到大,我常听母亲说的最多的话:啥时候能不走这山路?啥时候能不养牛喂马?啥时候能不再种地?啥时候能不挑水?啥时候不再为点灯的煤油发愁……
我上二年级的那个冬天,队长挨家挨户串门儿,征求装电灯的事情。当时我正趴在土炕的小板凳上,就着煤油灯写字,听到这个消息开心极了。
我至今记得队长的话:以后啊,咱农民不仅能用上电灯,看上电视,还能装自来水管,修公路。
“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日子?俺这辈子怕是赶不上了。”母亲不乐观。当时,队长问我:“丽,你信不?”我坚定地说:“我信。”
我小时候就有个梦想,长大后,至少要把家乡的路修一修,我一定要让母亲走一走平坦的新公路。很惭愧,我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先是上学上学,后来终于自立,却又一直奋斗自己的小生活。修路这件事如一块大石头,压在我的心里好多年。想想小时候,怎么就那么天真呢?
我步行到镇上读完了初中、高中;上大学,我第一次来到省会城市,也是从镇上搭了公共汽车。
2006年的国庆节,我结婚时,我们山村的路还是土路。为了婚车通过,父亲请乡亲帮忙,加班加点好多天,把与邻村接壤的一段路拓宽了,但是朋友开的帕萨特汽车还是被蹭花了。这更坚定了我想为老家修条路的决心。
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我,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小女子,要想为村里修路,何其难也。
许是我心愿坚定,许是我意念真诚,感动上苍。后来没几年,就赶上国家振兴发展农村好政策,乡村公路瞬间就纵横阡陌,条条道路通我家啊。开着小轿车不仅能到家门口,还能直接上山呢。站在佛山顶上,遥望远处一条条盘山公路犹如银色的丝带,与绿树青山相互映衬,在蔚蓝碧空下,美如诗画。
通往我们家的路好走了,我的母亲再不用荷担负累了。我心头的一块儿大石头终于飘飘然落地了。
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我由衷地感恩国家感恩党,内心里也更加坚定了此生跟党走的信念。
现在,每当我再带着朋友去我们家玩,开个导航,驾车一个半小时,从省会郑州直达我老家。朋友都赞叹:你们的家乡变化可真大。现在的农村真美丽。这里简直是天然氧吧。能住在这里的人多幸福啊。
是啊,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谁能想到这一天这光景?路修好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出去,开着车子回家来。
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总觉在老家住着不方便,总向往外面的高楼洋房大世界。而今,在城市的钢筋水泥里住久了,竟然越来越想念小山村老家的石头房子。
从前,我们老家出现一辆摩托车都稀罕得很,而今,每天小汽车驰骋不断,逢年过节会有更多。每家每户的年轻人外出归来,也都是四轮驶到家门口。乡亲们去镇上购物,骑着摩托车,一溜烟的功夫,快得很。
我的母亲怎么也想不到,我们家还真的通了电,有了自来水,还修了这么多平展展的公路,她也享用上了。而且连我百岁的爷爷也享受到了。爷爷每天笑呵呵的,逢人总说:这共产党领导得好呀,国家政策好呀,咱老百姓可得知足感恩呐。
现在,健在的父辈们还在种剩下不多的田地。虽然他们年纪大了,但是种地的热情更高了。如今,收麦的时候有收割机,犁地的时候有拖拉机。父亲和叔叔们都说:现在国家鼓励恢复耕地,种地还有补助,为啥不种地?地荒着可惜了。勤劳的父辈们啊!他们用生活实践,再一次告诉我们:“幸福的生活是奋斗来的”这句话是真的。
农民父母供我们姐弟仨从农村走出来,上了大学有了稳定的工作和生活。我们不仅给父母在镇上买了三室两厅的房子,还把母亲接到郑州来养病养老。
母亲住院治疗,农村合作医疗本都可以正常使用。国家按比例报销完,我们负担的只有小部分。父亲让我们帮忙查他和母亲这几年的养老保险金,每人每月如期到账150元,据说每年还都在上涨。60岁以上的老人都有呢。新时代,农民也苦尽甘来了。
如果这辈子还有机会的话,我愿意再回老家。我愿望着房前屋后,种菜栽花,每天上山跑一圈……
做现代的中国农民,确实很幸福。
(图文皆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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