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生申请理由200字大学单亲,贫困生申请理由200字大学怎么写!

老话说“民以食为天。”好好吃顿有油荤的饱饭是我最实在的愿望。那时我还在上中学,成绩很好胃口更好,一顿能吃三碗饭冒尖的那种。吃完还可以蹭一碗食堂免费的白菜蛋花汤,蛋花很少,不过飘着油花。这是家里喝不到的美味!

我妈做饭说难吃都是夸她了,难吃起码是能吃。每一次尝试都是对味蕾底线的挑战。举个例子,有一次我把我妈做的蛋炒饭丢到家里那只黄狗的狗盆里,狗看着喝黑乎乎的蛋炒饭,有些犹豫,在我的眼神示意下,它吃了几口。怪不得总说狗是人类的朋友,狗那次吃饭的眼神真是难忘,没吐,不过把狗盆打翻了,很快,听到动静的我妈,把我当狗一样打,满地的剩饭加上我的像狗一样嚎叫声,把狗吓得两天不敢叫唤。

被老娘痛扁之后,我下定决心自己学做饭。父母很乐意看到我的担当,每到周末回家我总是想着把土豆和西红柿烧出花来,改善老爸和狗的伙食,自己也好解馋。

在学校顿顿只能吃食堂,食堂卖包子窗口的大娘认得我,每天早上跑得最快,一顿吃四个大馒头的小伙子就是我,大娘人很不错,见我顿顿都在她的窗口买饭,有的时候主动把馒头换成带火腿丝的花卷,我能做的只有每天按时到她窗口买四个馒头。

其实我喜欢吃的是大娘旁边窗口卖的肉包子,我真的不喜欢吃白面馒头,干而噎,哪有旁边肥大叔卖的肉包子香,我喜欢吃肉包子,尤其是牛肉包。每天喷香的肉包子味,都不停得诱惑着缺少油荤的肚子,唯有馒头,可以解忧。

但我的生活费只够我啃馒头,只有时不时学校食堂做活动,我偶尔买个肉包子解个馋。一个包子五毛钱,四个两块钱。一个肉包子一块钱,做活动的时候八毛钱。用价格来说一个包子等于两个馒头。但从填饱肚子的角度来说,一个馒头的分量比两个肉包子大得多,四个馒头刚刚达到八分饱的量,要是换成肉包子可能也就是砸吧嘴。

学校有个窗口,专卖便宜菜,也就是喂猪菜。顿顿萝白白菜豆芽菜,没有油星。据说是学校领导专门照顾贫困生的。

醒目的五个大字“贫困生专供”,可我却从没有到那个窗口打过一次菜,即使那边不排队,即使那里两块钱可以吃顿没有油荤的饱饭。现实是我没有达到贫困生申请的条件,贫困生窗口与我一直无缘。我宁愿顿顿吃馒头也不去那个贫困窗口打饭。

很幸运,我有个玩得很好的兄弟,家里条件很不错,顿顿能吃上肉,经常把带皮的五花肉和韭菜鸡蛋饺子给我吃,时不时还带我尝尝从未吃过的时令水果。每次我都会像成年人假意推辞一番,然后盛情难却不好意思地吃掉,舌头在嘴巴里肆意探寻食物的余味,砸吧砸吧地回味。

班主任是个壮实的中年男人,没有啤酒肚,姓吴,教数学,头发很多,即将四十,有着中年男人少有的精神头和运动热情。

我是他的数学课代表,成绩很好,做事情干练靠谱,深得他信任。那天周三数学自习课,他把我叫出教室,来到他的办公室,“小伙子,能帮我抄下教案嘛,我们今天有比赛,我走不开。”我一把答应。

我写字和老吴十分神似,并且我写字速度很快,可以一边看着教案一边写,一心二用。刚起身准备回教室,看着满身大汗的老吴,拿着球服向我走来,看着我抄写的教案,他十分满意,搭着我的肩膀,笑着说“别回班上了,晚上和我一起下馆子。”我不假思索应了一声好,“我想吃肉!”老吴哈哈大笑。

我清楚地记着,老吴点了一只叫花鸡,还有一份油光锃亮的红烧排骨,最后主食是一大份牛肉蛋炒饭加两碗紫菜蛋黄汤。老胡坐在我右边,从一旁的冰柜里拿出一瓶冰雪碧。拿了两个杯子,一人倒上一杯。

我盯着咕噜冒泡的汽水,喉头一颤。老吴就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叫花鸡上来了,他把两只鸡腿都拧了下来,都放到我的碗里。我有些意外,他也不看我,拿着鸡翅膀就啃了起来。

两只鸡腿油汪汪的,鸡皮冒着诱人的光泽,金黄色的皮软而嫩,皮一下子就撕下来了,肉的汁水也随之流了出来。我故作矜持地拿着筷子把鸡腿夹了起来,把两端的软骨啃食的干净。

排骨更别说了,软糯的小排一个接着一个,嘴角挂着小排的肉汁,轻轻一吮,咸香中带有一丝丝的甜,吃到最后几个挂着糊边的小排,带着糖炒糊的苦,好久没吃油荤的我,久违的感受到我味觉的苏醒。

生活原来不仅有白面馒头的吃进嘴里,产生的唾液淀粉酶的甜,还有这种饱食肉香的甜。我放下筷子,一口闷完老吴给我到好的冰雪碧,有些上头。

我舒舒服服地打了一次难得的饱嗝,一旁的老吴给我盛了一碗冒尖的牛肉蛋炒饭,笑着问我“够吃吗?”我点点头。

馆子里的炒饭上有一层油花,还有好看的葱花装饰,我吃了三碗,喝完了一整碗紫菜蛋花汤。一旁的食客也看呆了。

老吴是个妻管严,身上私房钱很少,其他男老师打趣道,“老吴是个过日子的人,一分钱夹屁眼里跑三个山头都不带掉的,听不到响。”老吴也随他们哈哈大笑,我真的很感谢他带我吃好吃的,他不是个大气的人,但与同事相处的都很融洽,我觉得的他人很好!

自此之后,老吴总是时不时地把我叫到办公室,帮他做一些小事,并借此投喂我许许多多我之前没吃过的零食,夹心饼干,巧克力棒,杏仁酥,花生糖,亲亲果冻,豆子糖,蚕豆米,鸡蛋卷……我放下之前的虚伪,来者不拒。老吴给什么我吃什么,我越发感觉我的胃口像无底洞一样,对于吃饱有些近乎偏执的渴望。早上的四个馒头,中午的辣椒炒土豆和万年不变的白菜汤就在球场上消耗得干干净净。其实我每一顿都是吃得差不多饱,但是在长身体的年龄,一到下午六点,身体就像机器一样就极速运转,消耗每一滴燃料,极度渴望吃饱的快感,我吃的快且狠,感谢老天爷赏给我的一口好牙和大嘴,我吃的鲁莽,动静却不大,我不注重门面却想着体面,吃相不雅,却悄然无声,比我前面那个戴眼镜的学霸,一口一口斯斯文文地吧唧嘴要好的多。我吃饭很有一种境界,天人合一的感觉,用唇齿感受每一粒米,每一滴油花,比现在流行的吃播要香的多,用老吴的话说,看我吃饭有种解恨的感觉,很解压。

在那次饭局后,老吴私下问了我很多问题,包括我每天吃什么,父母单位,家庭状况……

说实在的,我家绝对算不上特别贫困,离吃国家补贴还有一段距离,父母都有工作的能力,不过家里光景实在难以启齿,并且两个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类型,基本不管我,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不像一家人。家更像他们的旅馆,而我像个小房东,每月按时收他们三百块,有的时候还少几十块,我就这样饿着上了高中。

记得一次我拿到三百元的比赛奖金,是老吴帮我报名的全县高中生数学竞赛,我拿到了一等奖。我记得考试安排在下午,那天考点的福利很好,参加比赛的考生可以凭准考证免费领取两瓶水,一个香蕉,一个巧克力。

最重要的是,中午还能免费在考点食堂免费吃一顿带肉的菜。我记得我打了三个菜,一个毛豆烧鸡,一个肉沫豆腐,还有一个是千张结烧肉。打饭阿姨很贴心,提醒我下午考试,可以吃得清淡点,有利于发挥。

肚子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尴尬地摸了下头,对阿姨微笑示意,不急不慢地拿着盛着满满的饭盒向靠窗的座位走去。又拿了一碗盛好的西红柿鸡蛋汤。

风卷残云后,我甚至想舔盘子,我吃饭的动静很大,尤其是喝完汤后打了一个超响的饱嗝,旁边安静吃饭的考生不时眼光向我瞅来,我毫不在意。

我少有地没有拿手抹掉嘴上的油星,抽了一张餐巾纸,优雅地将嘴巴擦干净。稍作休息,迎来了下午考试。

考试难度比我想象的要大,计算也不简单。可能中午吃得有点好,贫乏的肠道受不了油水的刺激,肚子一直不舒服。突然一声巨响的臭屁在考场炸开,所有目光都向我聚拢。

可能是豆腐吃多了,我预感响屁将至,我咽了口水,绷紧屁股,轻轻抬起,我下意识地呼口气,坏了,没绷住,轻微抬起的屁股引起身旁监考老师的目光,“噗”一声巨响,大有久旱逢甘霖,铃惊雷开天地之感,我的思路一下子就通畅了。老师捂着嘴,用力的憋笑,脸上的神情既严肃又抽搐,我没忍住,对他嬉笑,我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放手一搏。回去的路上,一手拿着香蕉,一手拿着巧克力,心里的惬意无以言表,“噗”的一声,屁放的更响了。

拿到三百块了,我并没有想着把它省着花,没有老吴的帮助,我是没有这次机会的。下午课结束了,我跑到老吴办公室,笑嘻嘻地说请他吃饭。

老吴还是平静地看着我,“请我吃饭得有肉!”我有些膨胀地拍着他的肩膀,“十分钟后,老地方见!”

还是上次那个馆子,我先进去点菜,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点了三个菜。一只切好的红皮烤鸭,一条淋汁的糖醋鱼,还有一大份牛肉面。另外开了瓶啤酒,我要了壶茶水。

很快菜上齐了,老吴也到了。我先给老吴夹了一块鸭大腿连着皮,紧接着把啤酒给他倒上。我也给自己满上一杯茶水。以茶代酒,我一口闷完,示意开动。

老吴话很少,会心一笑,拍拍我肩膀。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那只红皮鸭子很肥,肉有些柴,一口咬下去了满嘴流油,酥脆的鸭皮带着软骨嘎吱作响,却再也没有第一次吃叫花鸡的那种幸福。

糖醋鱼浓油赤酱,吃得我满脸都是酱。我是第一次吃着这种先炸后烧的糖醋鱼,竟然一点都不腥,闻起来有种学校炸鸡腿的肉香味。甜甜酸酸的味道和浓郁的酱香混合在一起,甜中带咸,刺激我那不敏感的味蕾。能吃肉,能吃饭,能吃饱,日子就很美好。

其实我吃肉的次数依然很少,食堂的肉菜一般四块一份,带肉丝的一般要三块。超市里的牛肉干,猪肉肠,都是我的半天饭钱,对于我来说,吃饱比吃好重要的多。我虽然生活费很少,但我身材壮实,吸收很好,哪怕是吃肉很少,我依旧有个不错的身体,贪婪地吸收着每一顿饭的营养,结实成长。

那条鱼被炸得很酥,连鱼刺都可以嚼,第一口吃起来有糖醋排骨的味道,很奇妙。老吴不喜欢吃鱼,只是喝着啤酒不说话,我用筷子把鱼身拦腰折断,用一支筷子压住鱼头,一只筷子轻轻剥鱼背上的肉,鱼身有一整根大刺,我没有把它这段,很完整,心里有一种说不成出的愉悦。

老吴看到我满意的样子,默默给我倒了杯啤酒。我有些愣,看到啤酒沫快溢出来了,我低头一嗦,咕噜咕噜往下咽。喝啤酒也会打嗝,和可乐一样的声音从喉咙发出,只不过啤酒是苦的,我不喜欢。

我不挑食,苦瓜也没有压力,兄弟她妈妈有时做苦瓜酿肉,他一般会留一个完整的苦瓜酿肉和一堆苦瓜残骸,示意我把它们吃光光,他吃肉,我吃皮,用这样的法子分我点好吃的,他人真的不错,分肉给我吃还在意我感受,我很感谢,苦瓜酿肉很好吃,苦瓜不好吃,但能吃,苦瓜很神奇,自己再苦,就自己苦,肉再香,不沾光,我觉得自己有的时候有点像它,日子很苦,却不抱怨,周边人生活再好,我也不酸。我不喜欢赶路,感受路,是我平淡生活的幸福。

但就喜欢吃甜的,老吴看着我吃,我一边吃他一边笑。啤酒是苦的,吃的鱼却是甜的,一苦一甜,相得益彰。

这顿饭吃得很满足,老吴,自然的起身,没有看我,拿出钱包示意老板,我谢绝了老吴买单的好意,自己花钱的感觉很踏实。不过老吴还是强拉着给了我好几张食堂饭票,一张五元。

高中食堂对我这种穷学生还是比较贵且坑的,菜里总是携着大妈的头发,看起来很油,不过我吃得没有一点问题,肚子从未痛过。有了老吴的帮助和剩下的奖金,我也开始吃得营养。有了营养,我就开始长高,个子已经快到老吴的眉毛了。肚子也少了饿的咕咕叫的响声,抢篮板也跳的更高了。

人是菜地里的葱,有肥就疯长。老吴更像菜园里的老农。给我施肥浇水,肥是鸡腿的肥,水是冰雪碧的水。我汲取养分,长得像一颗山东的大葱,高高壮壮。

我的父母,很不靠谱,他们年近50,却仍有着单纯可笑的孩子气,各顾各的。自结婚以来,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是他们爱情的结合,不想要却不能不要。

老妈不会做饭,老爸不会拖地。两个人的不会是真的不会,是懒到极致的不会。两个人总是相互埋怨,相互亏欠,相互和解。到后来,只要我在家的时候,我变成了家里的佣人,无论是烧、刷、洗、拖,还是出门倒垃圾,都是我。

只要我在家,家里百分之八十的饭我做,百分之十求爷爷告奶奶我老妈做,还剩百分之十是我家狗做,就是啥也不做,喝西北风。

家里没菜,每次买菜,他们总是惦记着用我的生活费,他们没心没肺的对我颐指气使,而我却喜欢没脸没皮地和他们打哈哈,我的不要脸是他们给我的天赋。更重要的是,我很少会生气,无论发生什么,我只要想吃东西,那就没事了。

脸面是很神奇的东西,我可以饿着肚子也不愿多看一眼贫困窗口的隔夜豆芽菜,却可以大言不惭地接受老吴和其他同学投喂的嗟来之食。

那时我们那里还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学费还是要自己交的,父母也没有证明申请不到补助,还有他们那该死的自尊心。我常蹭老吴和同学们的吃食。

高二那年寒假,印象很深我考了年级第一,拿了两百块。钱我没有动,一直放在我的书包里。

大年初一我爹妈大吵特吵,为先去谁家争执不下,我妈说先去娘家,老爸回怼道谁家媳妇不是正月初二回娘家,就你要搞特殊。我谁家都不想去,老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与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关系很差,我嘴不甜,父母又败家,是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典范。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我打开房门往外一看,只见老娘拎着酒瓶子给了老爸一榔头,这一瓶子打的老爸头破血流,老爸很没用,躺在地下发出狗一样的嚎叫,“杀人啦……”虽然他样子很是狼狈,不过他四十一枝花的脸上流出了让高中小女生看了怦然心动的忧伤表情,他眼睫毛很长,血流到睫毛,糊到眼睛了,泪眼婆娑,很好看,很梦幻。

我还没反应过来,老妈一把扑倒老爸身上,一边骂着一边扇着大嘴巴子,老爸也回神过来,开始反击。他们俩东一巴掌西一巴掌,反反复复越大越响,就这样光荣地进了派出所,警察叔叔没有为难我,我无奈地收拾着家里的一片狼藉,一边收拾一边安慰自己,“岁岁平安,岁岁平安。”

弄好卫生,我从书包里拿出了我的两百块,拿着钱,心里很踏实,出门往街上去。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有没有小超市开门。还不到晚上八点,路上的人熙熙攘攘,地上也没有雪花,天很黑,很安静。不时传出一家人团聚一起看春晚的欢声笑语。我不孤独,也不幸福,也不在乎,我饿!

咕噜咕噜肚子又闹着抗议,我厚着脸皮朝着一家小超市敲门,“咚咚咚”,“谁啊,大过年的,不在家过节,往外面跑!”我厚着脸皮,“还卖东西吗,家里没人,我想吃饭!”店老板有些诧异,看我眼神很真挚,不像骗人,就招手让我进去。

小店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瓜子,方便面,奶糖,麻花,面包,巧克力,山楂片,苏打饼干,干脆面,乡巴佬鸡腿,王中王火腿肠,才吃过两次的牛肉干,还提了一箱奶。可能是饥饿吞噬了我的心智,所有的身外之物都抵不过一顿饱饭。

小店是与他家后面的住房连在一起,我双手拎着东西,往住房走去,一进去,店家五口人正热闹非凡的吃菜,沸腾的火锅飘着热气,咕噜咕噜的冒泡,散发红色光泽的红烧猪蹄,把我思绪打乱,突然手一松,装好的零食洒落在地。

我呆站在原地,眼神出神地望着那一大桌子的好菜,店老板放下筷子,莫名其妙地朝我走来。我拿出早就捏在口袋里的二百块,小心翼翼地抽出一百,厚着脸皮说。“那个,我能出一百块,能让我吃一顿饱饭嘛,我不想吃零食过年。”

老板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看着我整个眼睛完全陷在饭桌上,又看到满地散落的零食。还是有些不快。小声呵斥道:“把东西给我摆好,洗手吃饭!”

完全没有思考,回复了一句好。“那个有饭吗,我比较能吃。”老板本来还不悦的眉,头舒展开来,只是把原来的用的囍字白碗换成了黄色的陶瓷盆,很对我胃口。

我左手端着饭盆,右手拿着筷子,在店老板一家的注视下,开始了我的大胃王表演。我先将桌上的菜浏览一遍,大多都是肉,只有一盆清炒白菜和一盘韭菜鸡蛋饺子。我先夹起一块桌上的粉蒸肉,没有什么比肥瘦相连的肉吃起来更解馋的。老板家的米粉肉有很重的酱油味,很适合我这种饿上头的饿狼解馋。米粉肉下面还去铺着一层千张丝,不干,浸满了肉汁,吃起来有一番风味,甚至比肉还香。我刚准备夹只剩下三块猪蹄的时候,老板娘端上了一盘咸蛋黄炒年糕。年糕在鸭油的点缀下,咸香扑鼻,金光灿灿。老板娘示意我尝尝。我点头,给自己到了一杯可乐,咕噜咕噜灌下去,刚刚连吃了两块大肥肉,真的很上头,需要汽水来压一压。

不过那几块肥肉对我这种饿鬼转世来说只是开胃菜,我夹了几块沾满咸蛋黄的年糕往饭盆一盖,又用勺子挖了好几勺咸蛋黄油,往饭里一拌。年糕很有嚼劲,嚼了好几下,咸蛋黄的香在嘴里迸发,味道比我想象的搭,很有新意,很好吃。对了,我不是不喜欢吃素菜,只是荤菜更解恨,解关于饿的恨。我喜欢吃东西,我吃什么都好吃。

老板一家人看到我恶虎下山的气势,有些吃惊,没见过这么凶狠的吃相,看我整张脸都快陷进饭盆,只有咀嚼声和碗筷之间的叮咚作响。老板脸上不是吃惊,更有一种害怕的震惊。“不会是饿鬼进门了吧!”老板娘小声嘟囔着。我埋头苦干,心想饿鬼还不一定有我能吃,要把吃划分等级,在鬼界我怎么也算的上阎王爷吧。饺子、油炸肉圆、大蒜烧咸肉、除夕夜剩的红烧鱼、还剩几块胸脯肉的鸡汤,还有我第一次吃的炸玉米烙。我左右开工,尽情的用食物填饱自己空虚,缺爱的胃。

吃饱后,我把钱放在老板家的茶几上,顺势往他家的软沙发一趟,手没一刻闲得拿了几颗橘子,往嘴里一扔,让橘子的果香冲一冲,汁很多,甜到心里,嘴巴食物残渣的异味被它倾倒,我舒服的伸个懒腰,起身,解开撑得发慌的裤腰带。拿着抽纸抹了抹嘴,抓起一把水果篮里的金丝猴奶糖,几块德芙巧克力和不知名的水果软糖,告辞!

我动作很轻,动作还算文明,老板一家人却被我行云流水的一系列操作,看懵了,半晌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漫画上的张大嘴巴,挂着傻相我潇洒离开。后来,我进城上大学,才知道城里也有这样的饭店,叫自助餐。

吃饱回去的路上,看到了从局子里出来的父母,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两人很是和气,一人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我打着饱嗝,一言不发地朝他们走去,老爸把手上的糖葫芦往我手上一赛,“很甜。”我咬了一口点了头。往家里走去。

我怀疑我得了病,一种饿病。我感觉我生来就缺少吃饱足感,哪怕是撑得不行还是能塞下食物。我那时候也没有大胃王的比赛和新闻,不然我早就成为远近闻名的大胃王。吃饱吃好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老吴带我下馆子,一次拿奖金请老吴吃饭,还有这次超市自助餐。饥饿这头饿鬼如影随形,踮脚跟在我的身后,还时不时捉弄我,尤其在我独处时就伺机而动,狠狠地撕咬我的胃。

我是只不知餍足的狗,饥饿离我始终只有半日。我是不是狗不重要,家里的狗饿的朝我看着,它没有叫唤,一言不发,和刚刚在小店老板家吃饭的我是一个样子,就是直愣愣的盯着,看的人发慌。我拿出手中的糖果,往它的狗盆一丢。它和我一样不挑食,不过我没把巧克力给他,看书上说的,狗是不能吃巧克力的,会死的。家里也没啥剩菜,我给狗煮了一盆剩饭煮面条,它很听话,吃的很干净。它真是一条好狗!

父母第二天各回各家,我借着高三作业多独自守家,我一个人,不寂寞,很自在。我虽然吃不饱,吃不好,但我会转移注意力,专注在精神食粮,我的大脑和肚子一样爱吃,能吃,好吃。对知识的渴望来者不拒,无论是红楼梦还是故事会,对我来说都是美味佳肴,我家里的书是不缺的,我那个并不亲的爷爷是专门收旧书的,我从来不缺书看的。我的大脑是精神世界的美食家,它腰缠万贯,嘴巴却不叼。因为我有很多选择,我从不会为炫耀看书,我有自己的风格和要求,我不喜欢假大空的精神米其林,我喜欢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小店菜肴,不精致却有生活气。我像个遨游书山的侠客,行止由我,快意恩仇自当由我!

晚上有时会梦到自己闯入外国童话的糖果屋,要是我去了糖果屋,我甚至看女巫都像一棵大号的蘑古力,头顶的女巫帽是巧克力味,瘦长的身子应该是手指饼干。甚至是白雪公主手里的毒苹果,在我眼里都是甜甜脆脆的,白白嫩嫩的。

过年的日子,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默默忍受,饥饿,寂寞。我不愿打扰其他人,谁会欢迎一个饿鬼进家呢?我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抱着狗惨惨戚戚,颇有种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痛苦。我想吃肉,可家里没有存货,主要是没有肉,我想吃肉,真的想,我想到了老吴。

大年初三,我拿着还剩的一百块钱,去上次吃饭的小店老板家,拿了一箱奶和提了一些水果,还剩点零钱,就是我的最后身家,父母一去不知何时归来,日子还得一个人硬抗!不对,还有我家的小黄狗,它是我身边最后的肉,是我共度难关的战友。

运气很好,老吴还没有出门走亲戚,家里正在做饭,屋外冒着炊烟。看到我提了礼品,老吴有些意外,表情很平静,把我往屋里领。老吴知道我的,没有多说,把家里果篮瓜子,往我面前一抓,稍等一会,马上开饭。我知道老吴是很好的人,家里也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客人,我不想对老吴的脸,我溜到厨房看着打下手的老吴,悄悄说到“我可以打包走吗,人太多我有点放不开!”老吴听完哈哈大笑,师娘也偷偷捂住嘴偷笑。

我怎么会放不开呢,只不过老吴是个好人,我怕我忍不住,可怕的吃相再次出现,恶虎下山,寸草不生。让老吴难办,老吴看我那么坚定,并没有反驳,给我拿了个大篮子,还蒙上一层布,篮子里有三块卤好的猪蹄和两节香肠,一小份晒干的腌咸鱼,一块豆腐,还有一块生猪肉。旁边还有两个红色塑料袋装满了橘子和大枣。对了,有股好闻的味道吸引了我,师娘的身上全是油烟味,很香,比肉还香,我老妈也做饭,却从没有这种香味,我很喜欢。

刚接过来,有点沉,老吴真的很够意思,还特意送我出门的,往我口袋强塞了一张绿票子。我推辞不下,看着他跑回去的身影,我很感动,老吴其实是个妻管严,没啥零花钱的,一把都掏给我了,他真是个大好人,真是我人生的贵人。

我紧赶慢赶的跑回家,立马煮了一大锅饭。靠着老吴的篮子能过个不错的年了。有肉吃了。狗望着我摆出来的猪蹄一动不动,吐出舌头了。狗想吃肉,我也想吃肉了,达成一致,我和它都很高兴。我直接上手大口撕咬这炖煮软烂的猪蹄肉,狗子沾我光,啃啃剩点碎肉的骨头,我俩都很卖力,一个大口咀嚼,一个牙齿与骨头碰撞,咬的砰砰作响。猪蹄汤更是美味,有些散落的猪碎肉和猪皮冻,拌饭真是一绝,狗吃的很香,我甚至觉得它都长胖了,吃完饭后,还能剥两个橘子溜溜缝,吃饱,吃好,真好。

很快假期结束,我把篮子送回老吴家,老吴领我到他房间领了个社会补助,不需要贫困生证明,一个月一千两百块,对我来说,是天大的惊喜,每个月领一千两百块,要给资助人写一封感谢信,要求一千两百字以上,真是一字一元,我每次都够意思的写到一千五百字,别人总会写的涕泗横流,而我总是写吃的饭食,很具体,总是写的让我口水直流,不过我发现并没有什么坏影响,有的时候甚至还额外给我寄些好吃的,我很感激那个有钱的陌生人,祝您发大财!

之后,回到学校我从四个馒头变成了四个肉包加两个馒头,肉,我也能吃上了,有肉吃,真好。能吃饱,我打球更有底气,更喜欢往禁区突破,我对抗转身砸板那一下,真的很有奥尼尔的感觉。

我有时回想,其实受我家庭影响还有我的厚脸皮,我遇到过不少白眼很嘲笑,经常饿的肚子疼,又吃不饱的无奈和没肉的苦闷,好吃的,能吃的,吃的,饥饿,胃,咕噜作响,身上有种饿狼的气息,威慑力很强。

有时父母直接失踪,家里只有我和那只黄狗相依为命,我饿了,眼神变了,狗都有些怕我,不敢与我对视,我觉得它是我的储备粮食,是我身边唯一的肉,虽然我还没吃过狗肉,但是我如果真的陷入啥都没得吃的绝境,我一定会吃它,可能会流泪,可能不会。好在没有,日子过得还好,有肉吃的日子,就不苦,有奔头。

当初我饿着,狗也跟着饿着,但是狗比我好,它不挑嘴,除了巧克力,我能吃的它能吃,我不能吃的,它也能吃。脏的,臭的,难以下咽的,它都能吃,在吃方面,它应该算我老师。那段父母音信全无的日子,我曾担心过我要是饿死了没人发现,臭了怎么弄?越想越能感觉,我总觉得那只黄狗是我身边最后的肉,是不是它也是这么想的,以我家狗的馋度应该会在我臭掉以前把我吃掉。“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我觉得这种想法没有任何不妥,我喜欢吃肉,狗也喜欢。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过得是假日子,虽然生活有了很大改善,但家里的日子过得仍旧是一地鸡毛。我爸潇洒自如,呼朋引伴,过得好不快活。母亲打扮的也光鲜亮丽,不像穷人。他们的钱花在自己身上、脸上、牌桌上,就是不出现在家里的桌上,我的手上,我知道,他们压根没把我放在心上。

我曾幻想过许多次,继承我老爸的帅和我老妈的美,然后被当成小白脸天天有好吃的,吃软饭多香啊,只要看一个人脸色。但随着时光流逝,我渐渐发现事与愿违,我没有继承他们光鲜的外表,只有我爸的不要脸和我妈过高的自尊心。这真的太不好了,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

高三那段时间过得很快,除了吃喝睡,就是看书做卷子,明明吃的更多,动的更少,我却瘦了十几斤,难道是我消化不良?哈哈!高考结束,我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临了,我纠结很久还是厚着脸皮,说了出来:“学校食堂的菜真的又贵又难吃,等我发达了,我一定亲手承包食堂,不让后面的新生受苦了,最后,我想和老吴说一句,老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我给您磕一个。”全场掌声雷动,老吴又一次被我这种惊人之举雷到,上台把我拉下来。我一把抱住他,没哭,奇怪的是他身上也有一种香味,很像师娘身上的味道,不是香水味,是好吃的那种味道,比那只叫花鸡的味道还香。

老吴更像我爸,我的意思是那种中国传统意义上的爸,对我好的兄弟和师娘更像我娘亲,如果有奶便是娘的话,那么八辈子之前我和他们就是母子关系。我老爸老妈应该能理解我吧,我只是想吃饱,吃好。

毕业那天晚上,我请了好兄弟来了我们那边新开的炸鸡店一饱口福。我是高三这一年,过了我前半生最好的日子,吃饱饭,做好题,事事有着落,踏实的感觉很美妙。都是老吴这个贵人的帮助,老吴是高二调到我们班的,之前的班主任压根不把我当回事。我很感谢他,老吴晚上和其他同事一起喝酒庆功了,就没请他了。

我虽然很穷,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请客吃饭的感觉,买单的那种感觉让我很爽,不同于吃饱的爽,是一种自信状态,让我感觉有钱真好。那家炸鸡店是新开的,人很多,样子很像我进城上大学看到的肯德基,不过一个老奶奶一个是老爷爷,样子都很和蔼。一个鸡肉汉堡只要六块薯条四块,加上鸡米花和两杯冰可乐只要18,我还加了两份汉堡和两份薯条和一份鸡叉骨。我有钱但不多,吃的不饱,但很享受。朋友很满意的吃着,边吃边聊,鸡肉很香,但就是没那只油滋滋的叫花鸡香,不过我吃什么都好吃,不过那天我胃口难得的不好,可能有些难过,好兄弟说自己已经找好了工厂,他妈妈给他找的,他学习不好,但很听话,很听妈妈的话,他说他很羡慕我那么聪明,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我喉头很苦,眼睛有些荡漾,我很想说些什么。他脸皮很厚,不需要安慰,我也真的不会,那顿饭我吃的很受罪。

后来考上了大学,我发现,老师们说的是对的,大学真是天堂。大学学费不贵,可以申请贫困生补助,大学在城里,远离我家,我老爸老妈这次签字很果断,签完字后,也没留钱。很快,两个人人间蒸发。我不知道他们身在何方,打电话也无人接听,有时梦见家里响起了熟悉的争吵声,醒来一看原来是狗在叫,我对它一声嚎叫,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大学食堂很大很便宜,肉的种类也很多,最重要的是可以想打什么菜就打什么菜,高中可选的很少,没有炸串和炒饭。包子只要五毛钱是肉包子,个头有我高中的馒头大,可美中不足的是肉馅不大,有肉,我可以接受。刚开学的时候状态奇好,在我室友的震惊下,我一次吃了七个包子和两个鸡蛋。吃的很凶,和猛虎捕食很像,眼神发出凶狠的光,吓他们一跳,后来熟悉了,慢慢的也就见怪不怪了。

大学之大,在于自由,学校可以凭学生卡随意进出,我见识了大城市的繁华多彩。打工的机会也很多,钱也会变多,我开始过上了人的生活。那只记忆的饿鬼已经很久没缠着我,无底洞的胃口也逐渐收敛,我吃的斯文很多,很斯文,很多。

我找到一份奶茶店打工的机会,我在第一次喝奶茶的时候就爱上了这种饮品,它没有可乐的气泡和刺激,很甜,不同于牛奶的甜,真的太好喝了。里面还可以加入各种各样的果粒、珍珠、西米露、红豆薏米、奶冻、冰块、甚至还有奥利奥碎……,真是人世间最伟大发明,不仅能满足嘴,还能满足胃,真是新奇的好玩意。

在后面,我壮着胆子来到了很像在家里吃的炸鸡店里的kfc做兼职,老头子带着眼镜,嘴也咧着笑,店面看起来比家里的那位老太太店,气派很多,当然价格也贵很多。运气很好,那边店长很照顾我这样勤工俭学的穷学生,我在那里做了很久。

那里的薯条,炸鸡,汉堡包,蛋挞,简直吊打我家那边的老太太的口味,尤其是圣代真的超好吃,原本我以为,我吃什么都好吃,后来发现我错了,见识广了,吃的多了,好吃的东西它是真的好吃,原来我认为的好吃,只是我饿了。我越来越理解快餐店能开遍全球了,抛开健康来谈,它卫生,口味好,上菜快,除了价格贵真的没毛病。炸鸡肉,牛排肉真的很香。

肯德基的工资算是时薪最高的,每次上完大夜班,我只想去它旁边的早餐店恢复下元气,馄饨虾米汤面,装着两颗鹌鹑蛋的海带鸡丝面,口味很淡,还有青菜,不过我吃的却很香。原来不止肉包子好吃,梅菜包子粉丝包子都很合我胃口。

城里的大超市很多,我很喜欢逛,超市里的试吃点很多,有水果,有卤菜,有小杯倒好的牛奶,有时还有抽奖的活动。我中过一箱纯牛奶,我惊了,大家都围着我说运气真好,是我运气好?不对,是城里好,我是进城的受益者,我想留下来。

趁着暑假我回去看了我的狗,狗寄存在当学校保安的亲戚家里,怕那个亲戚亏待它带着它,它是我灵魂交流的挚友,可是我的储备粮,可不能饿着。

现实很让我满意,小黄狗变得很壮,在保安室外拴着看起来很威风,很有责任心,小朋友的红领巾很鲜艳,天也很蓝,我看到我的储备粮过得不赖,很是欣慰,我把狗接过来顺了几下毛,油光水滑养的狗模狗样,我很满意,我们都不用挨饿了。

临走,狗并没有跟过来,看来它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我也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我拿出三百块钱和准备好的烟塞到亲戚手里,我现在有钱了,是在学校兼职省下来的。亲戚没有推辞,咧着大黄牙笑着,我也笑了,有些心寒,还是有钱好,它可比人靠谱多了。

我决心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好男人,能挣大钱能顾家的好男人,要是我有孩子的话,我一定富养他是男是女都富养,把他养的白白胖胖,长的高高壮壮,不用抠搜的只吃一个菜,想吃就吃,想买就买,有选择的权利。但到深夜里有时会被饿醒的噩梦吓到,想起那段自己顿顿难以吃饱的日子,有个噩梦我记得很深,是坐火车去学校的梦,上车穿过拥挤的人群,手里紧攥着车票,好不容易找到位置,腾出下手坐下放好行李。静坐,听着喧嚣的嘈杂声。

坐了很久,闻到了火车上的泡面味,很香,我难以形容,车厢很拥挤,味道传播的速度极快,巨浓,我饿了,肚子也咕咕叫了。火车里的餐车卖的方便面是比平时贵的,我很馋,很想吃泡面,我身上只有冷掉的馒头,以备不时之需的,我往口袋里找钱,我不敢花,都是上学的学费,我不能动。我就这样静静的盯着那个吃着红烧牛肉面的小伙子,他吃的很投入很香,汤连喝了好几口。我厚着脸皮往前凑,“那个能把方便面留给我嘛,干吃馒头太噎了。”我习惯了语出惊人,那人也十分不悦,“老子不给!哪里来的乞丐!”我不说话就盯着他,那人被我盯得食欲全无,我的眼神有些瘆人,他被我盯得有些发毛,没好气的说到“拿着东西滚吧,哪里来的饿鬼,真晦气!”

我心里暗爽地拿着面汤,沾着我的馒头,还有事先准备的榨菜,汤还热的,味道很好。躲在车厢的连接着,无视其他人的流言蜚语,吃起来蛮有滋味的,可惜没有吃饱。我不是不怕丑,只是麻木了。突然火车急停手里的一把散落一地,汤浇了我一脸,很烫。

我被吓醒了,习惯了暴饮暴食的人过了太久难以吃饱的日子,对吃饱这件事成了一种执念,我曾经试过规律饮食,减少食量,难以满足胃,年少的饥饿早已成了恶疾,顽固不化。

在大学毕业前,我回家拿了一些材料,突然看到了一个风流倜傥的帅老头,脚下的皮鞋很是晃眼,潇洒的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他。那一刻,我顿悟了我妈当时拿酒瓶子砸他的心情。

我只想用脚下的八块五包邮的港风人字拖,狠狠地抽他两巴掌,只想扁他,狠狠地打,解气,不解恨。

他从一个年轻的人渣,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畜牲,回来理由很简单,卖房子,房产证上有他和我老妈的名字,唯一的租客我,要滚出这个家了,还面了,我22年的房租,我感激涕零,手里有刀的话应该会做傻事吧。我没有很生气,我气得发抖,人木了。我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声音有些像我老妈。原来这两都想卖房,狼和狈却联系失灵,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找到我。

生活真是个后现代社会现实主义魔幻派作者,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发生在我头上。帅老头听到了我妈的声音,抢走了我的电话争吵了起来,没一会儿我的手机被砸了。

那是我快半年省下来的钱才买的手机,我失控了,对着老头拳打脚踢,老头当然不是我的对手,见他护着头,向我求饶。我刚松懈,老头蹭的起来奋起反击,老东西,老而不死是为贼,有种老而不衰夕阳大好的感觉,他也朝着我的胸脯来了两拳,我能抗住,说真的,蛮疼得,说不定这老东西,还在外面勾三搭四,一夜七次,很有实力。

事情最后,还是我一个人灰溜溜的收拾好家里的一切,冷锅冷灶,冷风冷水,心也冷了,我从呱呱落地,到金榜题名的前半生时光,都在这里度过。心冷了,一切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我没留下多余的话,默默走了。

行李不多,除了必备的衣服鞋子就是两本书,还有老吴送我的书签,上面写着“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正好与此时此景对上了。我把他们一股脑往行李箱装,用力压实。

我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只想去看我的狗,我很想它,它好像变老了,又变瘦了,老喜欢趴着,病怏怏的,没有精神,见了我掀起眼皮子,无精打采的叫了一声。我摸摸头。

路边随便找了个馆子,就在路边支张桌子,光着膀子,惬意的招手像老板示意,在点了一桌子好菜,爆炒羊肉,酱排骨,龙虾,椒盐虾,青椒烧干子,一盘凉拌卤牛肉,一盘花生米,一瓶老村长,一瓶冰可乐,一盆大米饭。毕竟生活条件也上来了,我也开始注意荤素搭配了。

菜上的快,量大,但并没有那么实惠,羊肉下面铺了一层洋葱丝,椒盐虾下面一堆炸土豆条,不过这都不是问题,价格很亲民。

我大气给狗扔块排骨,都是肉。狗提起精神,吐着舌头,向我讨好,亲戚也双眼冒光,自顾自的叨肉吃。叨肉时,不小心我俩对视了一眼,我眼神有些闪躲,说不出来的不自在,亲戚用勺子挖了一勺花生米,提杯示意我来一杯白的,我摆手拒绝,生活已经很苦了,除了吃点肉,也就是喝点甜的,足以慰风尘了。很快菜上齐了,我与亲戚举杯,狗举爪。大家都很满意。我吃着花生米喝着冰可乐,舒坦的打着响嗝,狗虽然老了,吃起来还是一样狗齿伶俐,虽然动作慢了,但吃肉的神态还是一样年轻,眼冒绿光,尾巴翘起,专注的啃食掉落骨头。我扒拉着嘴里的饭,大口的吃着有些发酸的冷牛肉,牛肉很薄,在店家的招牌灯下,发着琥珀色的绿光。我有些醉了。

我们仨都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谁都没让谁,一桌好菜吃的一干二净。肉菜居多,大家都很满意,两人一狗,无不肚肥腰圆,我拍着肚子,亲戚咬着牙签,狗滋润地舔着爪子。

看着亲戚惬意吃着花生米喝着白酒发出吱吱声,很上头,嘴里的酸味有些发苦,想着用可乐压一压,除了喉咙喷涌着二氧化碳的碳酸,卤味苦味如影随形,倒下小半杯白酒一口闷下,一股热辣的凉水从舌苔飞流直下,在胃里翻涌,烧心,烧嗓子,我喉头不由得发痒,亲戚好心的顺势往我后背一拍。

喉头发酸,肚子吸了口凉气,咕噜一声,一摊呕吐物倾泻而出,推的有小山高,我眼眶噙着泪水,忍不住的干呕,肚子空了,我醒了,老板娘拿着蒲扇人呆住了。我闪着泪光,泪眼婆娑的看到亲戚,放下叨花生米的筷子,样子很平静,只是眼神很奇怪,很平淡,很无语。很快我看到老板拿着包着毛豆的报纸向我这里跑来,一边犯着恶心,一边捂着嘴,气冲冲向我跑来。

吐完一下子清醒了,甩下三百块悻悻然地跑了,我少有的大方,跑的时候身子很轻,心里的之前的疙瘩也都吐出来了,呕了酸水,我想是不是我变弱了,不能吃了,还是心里的不快一吐而快,人变清了,心也没那么压抑了。

我傻笑地往学校跑,一边回头看着那条老狗,一陂一陂地叼着骨头往我后面跟来,动作不算优美,眼神却异常坚毅。狗腿上还沾着呕吐物的残羹,有点像废墟里冲出来的残腿士兵,很悲壮,很勇敢。

我说过,狗在吃方面是我的老师,糟吃糟长,养的很糙,也没出过啥毛病。有时看它吃相,我都分不清是它像我,还是我像它。

那时候,我才明白,饥饿如影随形,时刻存在的,只是饱腹时忘了饥饿。

好在,狗和我互为储备粮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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