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住在河对岸的坡,过了河,爬一段上坡路就到了。这里是一块面积较大的平地,背靠大山,房前、后湾里全是平坦的土地,外婆家单家独户坐落于平台之上。河对岸的人家、公路上的车辆,尽收眼底,可以远望见本村二组、三组的树木房舍。外婆家的房前屋后,栽了苹果树、桃树、梨树、樱桃树、石榴树,还有四五棵枣树。它们收藏了我童年时代的欢乐和懵懂。
小时候,我最爱去外婆家,那里是我童年的乐园。每到春天,果树开花了,桃花红,梨花白,樱花如雪,房前后湾里的菜花金黄,蜂歌蝶舞,热闹非凡。小舅、小姨提着篮子带我去挖野菜。满坡满地绿草如茵,我不时地捉两只虫子,追一只蝴蝶,打一下鸟儿,往篮子里装一把不知名的嫩草,与小舅、小姨嬉笑玩着。不一会儿,荠荠菜、野葱便装满篮子,我们满载而归。炊烟袅袅升起,厨房里响起锅碗瓢盆交响曲,外婆开始给我们做饭。我和小舅、小姨坐在门前的石磨上玩抓石子,我手笨,怎么也抓不起来。我心想:这有什么好玩的,要是能把这个圆轱辘石磨推下坡去,那才好玩呢。好在我当时没那么大的力气,不然一定会做恶作剧,那可就害苦外婆他们了。
樱桃黄了的时候,我像一条虫子一样缠在树上,吃得肚子圆鼓鼓的。外婆家樱桃树多,附近的大人、孩子都来摘樱桃,外婆总是笑脸相迎,我却一点也不高兴,因为他们吃饱了还要抢着摘一些带回家去。夏秋之际,正是瓜果成熟的时候,青涩的苹果被我吃几口扔了,外婆总是笑着说:“没成熟的果子不好吃吧?让你不要摘,你不听。”
小舅也常带我去河里游泳,我从狗刨到学会蛙泳、仰泳。夏天的夜晚,闷热无比,长腿蚊子像轰炸机一样盘旋在头顶,我喜欢听小姨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睡。小姨说她以后一定要挣好多钱,给我买好多玩具和好吃的。
等到枣子、石榴成熟的时候,我也喜欢像吃樱桃那样爬上枣树去摘枣子,却常被枣树上的刺扎得大声叫唤,有时还会被枣树上的大黄蜂蛰得大哭。后来,我就很少再爬上树去摘枣子了,常常是小舅、小姨负责摘,我尽管吃。
后来我上学了,去外婆家的次数就少了,但每到樱桃、枣子成熟的时候,肚子里的馋虫就开始叫嚷,我就一定要去外婆家一趟,吃够了还要带好多回来。记得在一个秋天的早上,外婆背着一个背篓来我家,我还以为外婆要去赶集。没想到,外婆从背篓里倒出火红的石榴、红玛瑙般的五味子、黄里透红的枣儿。外婆说:“枣子都熟透掉地上了,也没见你们去吃,就摘了给你们送来。”我喜出望外,像个馋猫一样,抓着枣子、五味子,不停地往嘴里送。
后来,外婆因为白内障恶化失明了,失明的外婆有时还要自己摸着做饭吃。记得有一次下午放学后,我在外婆家对面的路上往回走,忽然看见河坝里一个穿着破旧衣服、头发散乱的人在摸索着什么,那不是外婆吗?我立即冲下河坝,拉着外婆的手,外婆说,舅舅他们都上山去了,她下河坝来提桶水回去做饭。我听了心里很难受,赶忙帮外婆提着水,拉着外婆爬上坡路回家,帮她做好饭。从那以后,每次放学回家,如果舅舅他们没在家,我都要过河去,爬上坡看外婆吃饭没有,没吃的话我就在她的指导下做好饭,有时也拉着她去我家吃饭。
我上小学三四年级时,外婆在门前摔了一跤,就永远地走了。那时,枣树正枝繁叶茂,黄绿色、毛茸茸的的枣花布满枝头。门前屋后树木葱茏、生机盎然,鸟儿叽叽喳喳唱着欢歌。生于此,长于此,一辈子没有踏出过这片土地的外婆也永远地长眠于此。
从此以后每年清明和大年三十,我都会去外婆坟上祭拜。外婆走后,二舅、小舅都外出打工了,小姨后来也出嫁了,家里只剩大舅一人。小时候整天玩不够的地方,如今变得冷冷清清的,呆不到一个钟头就离开了。那房前屋后的果树,只是到樱桃、枣子成熟的时候才会想起,但也很少再去。
时光荏苒,世事无常。我上初中那年,小舅从新疆回来,他看到我很高兴,给了我二百元钱,让我买学习用品,好好学习,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拥有那么多零花钱。两年后,远在新疆的小舅在一次酒后不明原因地死去,因距离远,这边亲人没一个过去处理后事,小舅的魂魄永远地飘零在异乡,而那一面,成了我和小舅的最后一面。大舅、二舅后来也常为此事耿耿于怀。
那个说以后挣好多钱给我买玩具和吃的的小姨出嫁后,也很少见面。我上师范后不久,一次回家听母亲说小姨死了,我怎么也不相信,却无法改变这样悲剧的结局。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外婆家吃过樱桃、枣子,小舅、小姨陪我度过的童年时光,给我摘枣子的情景永远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
大舅、二舅分别去了别处,只剩下外婆家的两幢土墙房,立于河对面的高台上,是那样的孤独而苍凉。
年前我去给外婆上坟,后湾的地里长满杂草、荆棘,外婆的坟茔也被密密麻麻的杂草包围着。上完坟,我来到外婆家,看到房前屋后枯黄的茅草随风摆动,破旧的土墙房与路两边一幢幢红瓦白墙的房子是那样格格不入。房前屋后的苹果树、桃树、枣树早已不见了踪影,几棵樱桃树、石榴树历经风雨,苍老的枝干已被摧残得风光殆尽。看到这样满目苍凉的景象,我的心不禁隐隐作痛,当年那桃花红、梨花白、樱花如雪、菜花黄的我的童年乐园去哪了?
准备离去时,我在枣树林下仔细搜寻着,终于在一堆石块与瓦砾间,一棵一米高的树干让我感觉到了被针扎的痛感,我知道这是枣刺。我期盼着来年春天,它吐出嫩绿的芽儿,在恶劣的环境中焕发新生,最终开花结果。
(作者简介:刘毅,现居陕西留坝县。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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