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之约
文/刘军
“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海边出生，海里成长。大海啊大海，就像妈妈一样，走遍天涯海角，总在我的身旁……”
大暑后的太阳异常热烈，头顶上像是悬着个火球。临近中午，海边起了风，洁白的浪花拍打着海岸，溅落到脸上，便有了丝丝的凉意。乐于垂钓的我，无心盯着那支半天没动静的鱼漂，炽热的体感并没除消我饱览大海、享受海天一色的执着。我爱大海，爱这荡漾的蓝色，爱她博大的情怀，爱这恒古不变的潮起潮落，更爱那缤纷的海洋世界。
站在浪花飞溅的岸边，手机里传来朱明瑛倾情唱响的那首《大海啊，故乡》，我仿佛又看到那个曾经游戏大海的少年，又听见了妈妈在水中亲切的呼喊。多少个日夜里，海的韵律始终环绕在耳边，这也注定今生我与大海有缘。
胶东丁字湾北端，是五龙河的入海口，滔滔不绝的河水蜿蜒数百里融入浩瀚的黄海之中，在海河交汇处岸边的小山上，青墙红瓦的房屋错落有致，那便是我的故乡。
小时候，河里的水是清的，是深的。清的可见金沙衬底，鱼虾成群；深的可现湍流漩涡，停泊双桅帆船。大自然无所不能，当汹涌的大潮奔来，这里便是碧浪涌动的大海，惊涛拍岸，令人敬畏。落潮时，被海水推到上游的河流趁势而下，席卷残海，冲刷着咸涩的河床。
“摸蚬子，走喽！”此时，妈妈吆喝一声，提着编篓，拿着笊篱，领着我下山去河里捞海货，宽阔的河滩蕴藏着丰富的水产品，它无私的养育了两岸的百姓，祖辈延续着，像是取之不尽的宝藏。
见到水，我便成了一只兴奋的小鸭子，泡在水里追逐着鱼儿，呼唤着海鸥，趁妈妈分神时，到深水区捏着鼻子尝试着水中漂浮的奇妙，此时，妈妈总会唬我：深水中有大老鳖，专咬熊孩子的小鸡鸡。可日复一日，也没遇到过咬我的老鳖，各式游姿倒是渐渐成熟起来，等到十几岁便与村里的大人们畅游海河，不思归岸，尽享水中快乐。
后来，妈妈走了，我长大了。妈妈是看着儿女们都有了新的归宿后才去了天堂，我怀揣依恋不舍的乡情离开故土，踏上了立业谋生之路。从此，便将大海浓缩在了心里……
再后来，儿子高校毕业，走进了这座美丽富饶的小城，这里有他理想的事业，有巍峨起伏的群山，有一马平川的沃土，还有连接四海的港湾。
当秋天到来，便是海钓的黄金时节，虽然我并不是一个痴迷的钓客，却也始终摆脱不了抛线甩竿的诱惑。
那是个清朗的早晨，“开船啦！”随着船老大从容的招呼，自制机船伴着马达的轰鸣声，徐徐离开了岸边，我与儿子及他的钓友们装备齐全，在船的摇摆中直奔大海深处。
眼前出现一艘庞大的沉船，落潮后，宽阔的甲板露出了水面，形成了天然的钓鱼良台，是垂钓者的理想之地。登上沉船，我站在扬起的船头上，深呼吸，努力让肺腑里循环着新鲜的海气；吐故纳新，试图利用分分秒秒来驱散体内余留的城市弥瘴。
大海真的很美！极目眺望，辽阔的海面上浪花与蓝天白云浑然一体，极为壮观，洁白的海鸥尖叫着掠过头顶，呼啸而过，远处的岛屿似隐似现，像是海市蜃楼，红色的巨轮拉响足以撼动天宫的气笛，驶入港湾。
一只扎着三色羽毛神奇的小鸟落在我手中的竿梢上，歪着脑袋叫个不停，像是在向人类述说大海的和谐。“上鱼啦！”儿子喊了一声，就见那支固定在船舷上的鱼竿剧烈抖动着，我迅速的收缩了鱼线，呵！竟然三条河豚串联在鱼钩上，我用力掰开它锋利的牙齿，放在甲板上瞬间变成了三个圆球，船老大解释说：河豚变形是用来抵御侵犯者。嘿，好聪明的鱼！
临近晌午，钓友们相继收回鱼线，展示着鱼获。好家伙，黑鱼、黄鱼、加吉鱼、石斑鱼、鲈鱼比比皆是，最神奇的章鱼也钓了不少。说来也简单，钓章鱼不需要鱼饵，将多爪不锈钢鱼钩垂直放入水中，章鱼在清澈的水里见到发亮的钩子，便拖着数条长短不一的腿纷纷游来，纠缠鱼钩，我手提鱼线看的清楚，轻而易举便将它拽出水面。
“吃饭喽！”船老大以最快的手段做好了午饭。我寻思着，那条难得的石斑鱼可能是今天最好的佳肴，当冒着热气的大盆呈现在眼前时，里面竟然盛着几条扔在甲板上的河豚，这让我大失所望。
虽然船舱里弥漫着浓浓的鱼香味，但畏于河豚的毒性，还是让我欲食不能。“好鱼！”船老大咂了一口小酒示意着，于是，钓友们纷纷效仿，食后大赞鱼好味美！我心一横，仰头灌下半瓶啤酒，夹起一块鱼肉嚼了起来，敏感的味蕾让我立马变成饕餮，“好吃！”脱口而出，哪里还顾得了生死？其实，临上船时就听儿子讲过，这船老大做的一手好鱼，最拿手的便是做河豚，他将那些毒物如数清除，大可放心。
随着潮水的到来，巨大的沉船瞬间被浪涛吞没，小船载着鱼获和快乐驶向了归途……
漫漫人生路，蓦然回首，几十年的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恍若就在昨天。那个曾经在家乡的海岸上无数次擎着棉槐条做的鱼竿，渴望钓许多鱼的少年，如今仍站在海边，依然涉足大海，他心中的那片海没变，对故乡的情没变，虽然已风华不在，两鬓染霜。大海永远是他的念想，真的像妈妈一样。
天边飘来了云，西风骤起，大潮涌动。浸在水里的双脚点醒了我，手中的鱼竿已弯成弓形，噢，上鱼儿了。
作者简介：
刘军，笔名五龙散人，山东烟台市莱阳人。颇爱诗文，工作之余试笔散文诗词，多篇文章散见于网络报刊，现已內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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