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说奇怪吧,能想起来的都是小时放学路上的光景,上学路上很难想起什么来,虽然都是同样一条路。
小学离家还是挺远的,要横穿两个村子。都是约好了一起去,从没有家长送的,放学更是一起行动,家长可从未担过心。
那时什么都要争个名次。一听到下课铃,就立即向门外冲去,脚还没迈到门外,嘴里已开始大喊,“我是第一个!”“我是第二个!”“我是第三个!”前三名不但自己高兴,后面的人也跟着热闹,似乎是莫大的荣誉。我几乎从未抢到过前三,因为座位离门比较远,但每次还是奋力往外冲。只有一次,我真的抢到了,高兴得又蹦又跳,连连大喊:“我是第三个!我是第三个!”但后面没人跟来。我蹦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教室里大家都没动,班主任还站在讲台上,在喊我们回去。原来还有事情要交代。我们三个红着脸,低头回到了座位上,感觉受到了全班的嘲笑。班主任在讲什么,完全没听进去。就这一次我抢到了前三,之后再也没有过。
放学自然大群一起走,路上全是学生,打打闹闹。常常是几个人手互相搭在背上,揽在一块儿,占据整条马路,气势十足地走着。那时根本没有车,偶尔只会有老师的自行车过来,所以路上全是这种行列。遇到相熟的,就会朝之大喊:“一路来的一路走,谁在前面谁是狗!”很快就有更多人揽在了一起,并一齐向别人大喊起来。这时肯定会有不示弱地回喊,“一路来的一路走,谁在后面谁是狗。”就这样,人群很快会分成对立的两拨,都互相搭着肩勾着背,笑闹一路。
穿过学校所在的村子之后是一片田地,这时我们就不再走大道,纷纷下到田塍上去,在地里找各种好玩的东西。黑色的龙葵豆啊,香姑娘,野草莓,癞葡萄,有太多好东西了。啊,还有苍耳。摘了来互相往别人的身上头上丢去,追打,奋战,合纵连横,直到村头小石桥。过了石桥,就是水塘,塘边全是芦苇。我们就停下来,捉天牛。
天牛一身黑甲,缀满碎白斑,样子很是威风,头顶的两根触须长长的,弯下来,像美猴王,黑白相间的花纹如一节一节的,似乎跟芨芨草样能一段段揪下来。捉一只,截一段芦苇,放上面让它爬,爬到头就倒过来继续,还互相比赛看谁的爬得快,一边还得念叨,“老牛老牛爬杆来,爬到头拐弯来。”天牛明明有翅膀,很奇怪它就是不飞,任人捉,认命爬。难怪名字里有个“牛”,真是个老牛的性子。
苇塘边有很多野草藤蔓,我们叫“拉拉秧”,秧上有很多小刺,碰身上就会拉出一道道红肿印子。捉天牛时,腿上没少被拉出这种印子。不过,这拉拉秧猪非常喜欢,所以常有人下来割去喂猪。猪不会拉嘴吗?
夏天时塘里还有一种甲虫,指肚大小,灰灰的有花纹。抓了来,在头背结合的缝隙处插根树枝,它就会拼命扇动翅膀,嗡嗡响,我们就把这个当做天然的风扇,并因此叫它“风凉精”。一松手,它就这样带着长长的小树枝飞上高空,直到再也看不见。
如今下班,身心疲惫,只想快点回到家里,往床上一躺,至于路上,什么心思也没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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