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的穆公自恃强盛，企图吞并郑国，以扩展自己的实力。大夫骞叔认为这次出兵，师出无名，就极力劝阻。可是秦穆公不听，派大将孟明视、白乙丙。西乞术领精兵三千、战车三百辆直取郑国。结果不出骞叔所料：晋国因秦国背盟，在崤山地方设下埋伏，等秦兵伐滑国回来，出其不意，予以猛击，打得秦兵一败涂地，三位大将也做了俘虏。
春秋时候，列国诸侯互相吞并。当时秦、晋两国都很强大，因晋国打败了楚国，名气越来越大，晋文公就被推为诸侯的盟主。秦穆公早有称霸的野心，只是没有机会；晋文公和他是亲戚，一时又不便抓破面皮，正在闷闷不乐的时候，突然探子报信，说晋文公生病死了。
秦国原先和郑国要好，为了保护郑国，秦穆公曾派杞子、逢孙、杨孙三员将官统领两千兵丁，驻扎在郑国。这天，正好杞子又送来了一封密信。秦穆公拆信一看，原来郑伯也死了，子兰继了君位。子兰是亲晋的，没把秦国放在眼里。因此杞子请穆公趁机发兵，他做内应，来一个里外夹攻。
秦穆公立刻召集众臣商议，大夫骞叔却极力反对。他说，秦国派兵驻郑国原为保护，借此名义征伐，就是失信，郑国刚死了君主，乘人之危是不义。秦穆公认为自己兵强马壮，称霸诸侯，是天经地义的事，听了骞叔什么信呀义的这一番话，心里很不高兴。
秦穆公不听骞叔的话，派定百里奚的儿子孟明视为大将，骞叔的儿子白乙丙和西乞术为副将，点起三千精兵，战车三百辆，择日兴兵袭郑。大军出发的那天，骞叔和百里奚直送他们到东门外，对着自己的军队不觉放生大哭。秦穆公听了大怒，责问骞叔为什么丧他锐气。骞叔说：我不敢哭你的军队，只哭自己的儿子。说罢，骞叔和白乙丙抱作一团，哭得益发伤心了。
队伍出发了，白乙丙不得不和老父拜别。临走，骞叔偷偷递给儿子一封信，嘱咐他照信中的话行事，不得有误。
大军去后，骞叔就推说有病，辞职回乡。百里奚接口探望，过来请教骞叔：我不知道大势，所以还留在这里，只希望我儿活着回来，父子重见一面，不知你有什么见教？
骞叔：秦兵此去必败，老弟可密告子桑，早备船只，等在河边，万一能脱身回来，可以接应西边……
再说大军走了一天，就在当地扎营宿夜。孟明视记起白乙丙有他父亲的一封密信，以为是什么锦囊妙计，便走过帐来，要求一看。白乙丙和孟明视当场拆开信来，谁知不看犹可，这一看孟明视连喊：晦气！晦气！
秦军从十二月初动身，一路行进，不觉已到晋国崤山地方。深怕被晋人察觉，大家下了车，衔枚疾走，连夜赶了好几十里。过了崤山，就到了滑国地界（滑国也是受晋国保护的一个小国）。前面有人拦住了去路，说是郑国有使臣侯在这里，要拜见秦将。
前哨慌忙去通报孟明视。孟明视一听，郑国已经有人候着，想是早就得了消息，不觉大吃一惊。孟明视接见了郑国的使臣。那人名叫弦高，说是奉君主之命，带了肥牛来慰劳秦兵。
弦高：“听说三位将军要来敝国，寡君不胜感激，特送来肥牛二十头，算不得犒劳，不过给将士们吃一餐。”
孟明视：“我们不是到贵国去的，你们何必费心……”
弦高还有点不大相信，孟明视走进一步说：我们……我们是来讨伐滑国的。你放心吧！弦高才送上牛，谢了孟明视，匆匆告辞回去。原来弦高并不是什么使臣，只是郑国的一个牛贩子，听到秦兵伐郑的消息，爱国心切，急中生智，牺牲了二十头牛，骗过秦兵，就急忙去报告了。
弦高去后，孟明视就和两将商量。他说：咱们原想乘郑国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现在他们的使臣也来过了，这不是分明告诉我们早有准备！当晚，孟明视就下令攻打滑国。兵分三路，把滑国围得水泄不通。
天刚亮，秦军就进了城，到处放火杀人，还掠夺了许多财物。滑国的老百姓做梦也没想到遭这样的浩劫。滑国被秦兵足足掳掠了三天，财物粮食给装了几百车，孟明视才下令收兵，心里十分得意。
再说晋文公死后，就由襄公即位。大家正在忙着办理丧事，突然探子来报，说秦国孟明视带着三千精兵，已经偷偷地越过了国境。晋襄公惊疑不定，立刻召集群臣商议。中军元帅先轸很有谋略，他认为秦国早有称霸野心，趁晋、郑两国新丧君主，一定是起兵伐郑无疑。
先轸：我看秦国偷渡边境，一定是去侵扰郑国的，何不趁机截击，给他们一顿教训！
晋襄公：我们在丧朝中出兵，人家是不是会说我们不孝？
先轸说：灭强敌而安天下，正是先君的意思，我们今天如若出兵，就是替先君做了他想做的事，可谓大孝。
襄公听他说得有道理，就答应了。先轸仔细一算，秦军来回不过五个月就够了，初夏天气可到渑池，崤山是必经之地。主意已定，第二天，先轸派儿子先且居和屠击引兵万千，伏在崤山东面，又派胥婴、狐鞫居引兵五千，埋伏崤山西面，专侯秦兵到来，左右夹攻。
先轸又派狐射姑、韩子兴引兵五千埋伏在西崤山，预先砍伐树木，阻断秦兵的归路。先轸自己带了几员老将，跟着襄公督战，离崤山二十里地方扎下营寨。
再说，孟明视灭了滑国，截了财宝满载而回，满以为袭郑虽然不成，但在秦穆公面前也有个交代。初夏天气，秦军果然到了渑池地方。渑池离崤山不远，白乙丙记起父亲临别的话，就提醒须小心才是。孟明视却说：怕什么！过了崤山就是咱们的地界了！
孟明视嘴上硬，其实心里也怕。为防止万一，他就把大军分成四队。牙将褒蛮子领第一队；自己第二队；西乞术第三队；白乙丙断后。四队人马，各相隔一二里路，互相接应，战战兢兢地进入了崤山地带。
褒蛮子带的第一队，先到了东崤山，一路上并无动静。谁知刚刚转进山坳，就听得一阵鼓响，迎面跑出一队兵车，拦住去路。来将大喝一声：我乃晋国莱驹！
褒蛮子听了白了他一眼说：滚开，谁跟你这无名小卒动手，快叫你们大奖来。
莱驹气呼呼地拿枪便刺，褒蛮子只像弹灰似的轻轻一拨，险些把他拨下车来；回头再一枪，只听得嚓的一声，兵车上的横档折做两段。莱驹见了，就说：且让你们过去，别伤害了我的人马！
说罢，回头便走。褒蛮子得意洋洋地吩咐小兵去通报后队。褒蛮子不知是计，带着队伍又急急走了四五里路，到了一个岔口，迎面又一支禁军拦住了去路。褒蛮子正待冲杀，只听得车隆隆一阵巨响，左右山上滚下许多檑木，兵士们逃避不及，死伤无数。
褒蛮子明知上当，眼看冲出去是没有指望了，只好束手投降。刚才还是神气活现的，一眨眼做了俘虏。
再说孟明视接到了前队报告，就催动第三、第四队，一同上山。队伍走不到几里，路越来越窄，载的辎重又多。只得牵马推车，改作步行。孟明视一路行去，只是见不到第一队，以为是走远了，也不放在心里。忽然后面鼓声大作，吓得大家慌作一团。
孟明视为鼓动士气，命令把后队改作前队，自己殿后。虽然这样，士兵们还是心惊肉跳，步伐越走越乱，闹哄哄挤成一堆，好似进了一条死胡同。正在进退两难时，孟明视挤到前面一看，只见山路上横七竖八地堆着乱木，中间还立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一个晋字，四面却没有一个人。
那旗有三丈来高，孟明视挥起手中剑，一连几下，把它砍倒一边，吩咐士兵搬开乱木，清理出一条路来。谁知这面大旗是晋人的暗号，埋伏的晋军眼看大旗一倒，知道秦兵已经中计，四面立刻响起鼓声。孟明视抬头一看，只见高岗上站着一队人马。
“中了埋伏，快快后退！”
这一声喝，吓得秦军个个心惊胆战。孟明视立刻命令队伍后撤。秦军退不到一里路，满山遍谷都是晋军的旗号，几千晋军分成两队，前后夹攻杀过来。秦兵被晋军前后截住，只得向左右山上逃去，怕了还没有几十步，又是一支晋军拦住了去路。接着西面也来了一支军队，吓得秦兵滚的滚，爬的爬，有的摔下几十丈的深渊里。
这时候，孟明视已经被晋军前、后、左、右围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率领一些残兵败卒偷偷地爬回到原来的地方。
谁知乱木堆中，晋人早已埋了硫磺羊油等引火之物，晋军一阵火箭，乱木堆立刻变成了火坑。秦兵被杀的杀、烧的烧。自相践踏，死伤遍地。
孟明视左冲右突，还是出不去，不禁长叹一声，对白乙丙说：你父亲真像神仙一样。我今天只好死在这里了。你俩赶快逃命，请主公给俺报仇。
孟明视强打精神，带着两人好歹冲了出来，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得坐在一块岩石上等死。他们看着晋军像口袋似的，一步一步地收紧，但是谁也没有力气抵抗。一眨眼功夫，三位秦国大将全被拿住了。
晋军把他们押上囚车，直奔大营。一路上横七竖八都是秦兵的尸首，孟明视见了特别伤心，悔不该不听骞叔的话，造成今日一败涂地的局面。
先且居等把秦国俘虏以及秦兵从滑国劫来的财宝粮食，一齐押回大营。晋襄公穿着孝服，亲自出来迎接。全军欢呼，庆祝胜利。褒蛮子是个大力士，一辆囚车险些给他撞破。晋襄公就先把他杀了，然后班师回京，准备把三员秦将送到太庙作祭品。
胜利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晋襄公母亲那里。她原是秦国人，听说祖国打了败仗，孟明视等又做了俘虏，性命难保，心里很是着急。队伍一到，她就去见襄公。她说秦、晋两国原是亲戚，冤仇宜解不宜结，要襄公马上把俘虏释放。晋襄公碍着母亲的面子，再说那番话多少还有一些道理，就当场放了秦国的三个败将。
这消息立刻有人报到元帅先轸那里。先轸正在用饭，一听放了秦国俘虏，立刻放下饭碗，三步并作两步，气冲冲地跑去见襄公。先轸见了襄公，第一句就问：秦国的俘虏在哪儿》
襄公红着脸说：母亲叫我放了。
只气得先轸青筋突暴，呸的一口唾水吐在君主脸上。“你这小孩子真不懂事！将士们流了多少血汗，却凭你母亲一句话轻易就放了！”
襄王：是我不好，不知道还可追吗？
大将阳处父在旁，就自告奋勇，愿意去追。先轸说：好！快骑着千里马去！若能追到，就是一个大功！
阳处父提着一把大刀，骑上骏马，一连几鞭，就飞箭似的一路追了上去。
再说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人被释放以后，就怕襄公后悔，派人来追，所以一路上不敢稍停，早就跑得满头大汗。三人一直跑到黄河边，回头一看，尘土飞扬，果然有人追来了。眼看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不觉心里凉了半截。
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忽然发现芦苇中停着一支小船。三人也不管这是什么船，连忙跳了上去。船舱里出来了一个人，三人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骞叔告退时嘱咐百里奚所托的子桑。孟明视不待分说，首先跪倒眼前，请求救命。
小船离岸不远，阳处父也赶到江边：秦国将军慢点去，我们主公一时忘了给你们预备车马，特叫我追上来，送将军几匹好马，请你们收了吧！
“承蒙晋侯饶了性命，已经感激不尽，多谢了！”
只见秦将已经上了船，眼看就渡过河去，想把他们骗上岸来，也没有成功。阳处父还想再说，只见那船晃晃摇摇越去越远。他们只得瞪着眼睛，带带地出了一会神，拖着大刀回去。
再说秦穆公自从发兵以后，满想马到成功，从此称霸诸侯。眼看半年过去了，天天盼着好音。黄昏时候，突然探马报来，说伐郑的队伍已经全军覆没。秦穆公像当头给泼了一盆冷水，脚一软，瘫倒在椅子上，昏昏沉沉了好一会，才苏醒过来。
没几天，孟明视等人光身逃了回来。见了秦穆公二话没说，扑地一声跪倒。秦穆公痛定思痛，顿脚长叹：悔不该不听骞叔的话！
百里奚得到儿子回来的消息，急忙赶来。父子相见，抱头大哭，大家心里都深深地佩服骞叔的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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