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到霜花和红日
图文/雨中木槿
苔痕滚着水珠,潮湿盈翠,那是刚融化的霜水,在渐渐明媚的晨光里闪闪发光,清新可人。这时阴影里老鹳草的叶面,还能看到一层淡霜,不太上镜,我绕过背阴处的土坡,梅花清冽的香袭来,数株蜡梅花临水照影,蛋黄小花稀拉拉散坠枝间,蔬枝淡影,风骨韵致,非常古雅。透过花枝,火红的南天竹丛旁蹲两女子,用三脚架支着笨重的单反相机,对着长木凳对焦,木凳子上摆着各种颜色的植物叶子。我想,遇见同道中人了,过去打招呼,很快有了话题。
穿雾蓝羽绒服的女子专注地沉浸在摄影的境界里。穿黑色羽绒服的女子手里捏着南天竹火红的叶子:“冬天没啥可拍!”
我遇见志趣相投的人话就多,兴致勃勃地拨拉着手机里霜花的图片给她看:“可以拍霜花呀,草尖的霜拍出来可美了!”
她摇头:“要拍白茫茫一大片的霜。”
我走到河边,镜头对准残荷,漫不经心地:“去田野,菜园子,能拍到白茫茫的霜,还得早起,我六点多钟行动。”
她还是摇摇头:“田野颜色太单调,起得太早没光。”
说话间我拍好了残荷,再次把手机里的图刷给她看:“这些天霜都很浓,太阳升得忒快,霜见光很快融化,我们要等光的出现而不是光等我们,这样才能拍到满意的霜花……。”
一只花喜鹊从头顶喳喳叫着飞过,手机滑到刚拍的金银花冻红的叶子,她惊叫:“啊,对,对,这个色彩不错。”
女子旋转着南天竹火红的叶子,放在木凳子上,跟同伴商量:“明天早起来拍霜。”
她们嘀咕着翻看天气预报,了解明日的温度霜降情况,我穿过火红的南天竹丛,打道回府,已午时了。
要说早起,得逼。
不上班早起真是很困难,放假这些日子,几乎不下楼,每天睡到十点钟起床,偶尔八九点起床,算是早起了。
想想上班的日子,紧张、振奋,内心热气腾腾。
每天清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开窗看楼下书带草丛,墨绿的叶尖敷着淡白,见霜如见情人,心激动地突突跳,快速穿衣洗漱吃早饭,节省几分钟时间到菜园子拍霜。
刚到菜地,不见日出,四野沉寂苍茫,菜叶青头紫脸,敷着一层白拉拉的霜花,像村妇脸上没搽匀的雪花膏,十分丑陋。从油菜地转到麦田时,千万道玫红的光温柔地洒向大地,万物苏醒,日光如水倾斜,光芒万丈,一眨眼,麦叶尖玉霜消融,水珠晶亮,幸好来得早,否则和大家一样以为江南的冬天霜薄。
迫不及待发朋友圈,转发大自然匠心之作——霜花。朋友纷纷留言,羡慕我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他们哪里知道,当我拍好油菜花叶上霜花的微距,离上班时间只有五分钟,脚边最爱的老鹳草贴地若花,来不及看一眼,跺跺鞋帮的泥霜,匆匆赶路。
玩时尽兴,做事时心无杂念。上班时间厂门整日关着,不感到单调沉闷,内心踏实,安稳,过后才有底气和资本做自己喜欢的事,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如雪飞所言:“诗和远方是一种境界”。
偶尔,有客户送货,出货,老板娘出门遛狗,大门便开开。风从河上吹进来,清凉飒爽,精神为之一振。扫一眼门外,阳光明媚,河床静蓝,寒树如线结构美术,楝树枝黑色鸟叽叽喳喳争食,一艘货船从门前缓缓而过,河对岸马路车水马龙,车鸣笛声,小贩收旧电器的叫嚷声,女人骂男人声……鼎沸。这人间,谁都奔在路上,努力把脚步迈向自己的诗和远方。
那日清晨有薄雾,老板娘到了车间开门遛狗,离工作时间还有三分钟,我钻出开着缝隙的卷帘门,从寂静的河面望过去,一轮红日悬挂在柳树梢,雾气蒙蒙,寒枝简静,村舍静默,太阳隐退原始的光芒,粉嫩、羞涩,天地有雾相连,梦幻、淡然,红日遮纱,离人间很近的模样。一妇人浑身染着柔柔的霞光,挎着满蓝叮霜的青菜,从我身边路过,霜打的青菜清甜可口,正望着妇人的青菜,怀想一盘清炒青菜的滋味,这时日光喷薄而射,暖暖的金光浸润万物,熠熠生辉,壮美无言。
返回工作岗位,大门又关闭,死心塌地地工作,一点不闷不急,如此,那稍逊即失的霜花以及寒雾里升起的太阳,方可珍贵和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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