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看着一张张空荡荡的床板,回想起兄弟们曾经在这里昏天暗地的神侃,仿佛就在刚才,那一张张熟悉而又可亲的脸,幻灯片似的在我脑海里不停的播放。。。“四哥,你醒了?什么时候走?”一个声音闯了进来,我抬起头,看见有一张熟悉而又可亲的脸。
他叫刘小东,来自甘肃南部的一个小村庄。在宿舍里,他年龄最小,个头也是最矮,所以排行老八,为了不伤他的自尊心也或许是大家觉得这样好玩,我们最终决定尊称他一声“刘八爷”。
“八爷”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在他身上发生过很多很多有趣的事,甚至连老六这个最不够颜笑的人都扬言:以后就指着八爷身上的笑话活着了。刚来到S市这个大城市里上大学,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而又新鲜,年轻好动的我们相约一起去市郊的一个旅游景点游玩。临行前,老大认真叮嘱我们,千万跟紧了,别走散了,注意安全。我们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着“八爷”,“八爷”把小眼睛一瞪:“看我干什么,我肯定不会丢!”
S市是一个人流量特别大的城市,公交站前总有黑压压的人群,对“八爷”这样的矮个头来讲,钻进人群,就仿佛钻进一片乌云里。我们挤在人群前面,等着5路车的到来。突然“八爷”对我们说:“等我一会儿,我肚子疼,去趟厕所,帮我拿着包。”说完,就冲着一个小型医院跑过去了。过了一会,老二突然说了一句话,我们几个全笑趴下了:坏了,他把纸放我包里了!许久,面色难看的“八爷”出来了,我们强忍住笑意看着他,可就是没人好意思问。(大三那年,我们还一起讨论过这件事,可“八爷”打死也不肯说出当年他是怎么出来的。。。)
公交车一靠站,人们都很没有秩序地向上挤,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车启动之后,我问“八爷”,你买票了吗?可是许久都没有回音,我回头四下张望—哪还有爷爷的影子!兄弟们开始着急—别真是丢了吧!忽然老七喊道:“在外面!”我们沿着老七指的方向向窗外望去,只见八爷正追着5路车玩命地跑!老七拉开车窗,喊了一句:“加油,兄弟,坚持就是胜利!”后来到了目的地,我们一问才知道,原来“八爷”上错车了,跑到1路上,买了票,发现没有认识的人,又下车去追5路了。。。
此事因太过跌宕起伏而又笑果十足,长久以来成了我们课余闲聊时的谈资。后来“八爷”气愤不过,为一雪前耻,证明自己的认路能力,一个人晚上去逛世纪公园,结果到公园关门的时候还没出来。听说最后是翻栅栏出来的,跳下来的时候,还溅了一身黄泥。他回来的时候,我们都乐疯了。。。
我不由得咧开嘴笑了笑。“八爷”一推我:“笑什么呢?还有什么,我帮你拿。”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想到即将的分别,泪水似乎又要来了。
“八爷”很勤快,同样来自农村,这点我还真比不过他。宿舍不大,他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虽然宿舍有值日表,可每天都能看见他忙碌的身影。“八爷”很细心,很会照顾人,比女人还会照顾人。老二因为应酬多,每次回来都醉得不省人事,吐得一塌糊涂,床铺也是一片狼藉,宿舍里气味熏天。“八爷”每次都是不耐其烦地给他端水、铺床,给宿舍扫地、拖地。直到老二酒醒。我有时问“八爷”,你问什么老这么照顾他。“八爷”用一口标准的甘肃普通话回答我:“额觉得大家对额挺好的的,额横(很)感激大家,能认(认)识大家是我的缘份(份),额们应该互相帮助。”
43路车要来了,我要走了,要离开呆了四年的城市了,要离开大学校园了,要离开我的兄弟们了。“八爷”看着我,眼圈泛着红:“走吧,我把他们都送走了,就剩你了,你走了,我就放心了,我一个人回。。。我不用人送。。。我不孤单。。。”我强忍住泪水,转身上车,望着那个个头矮小,身形消瘦的“八爷”在视线里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在43路公交车上,我旁若无人地嚎啕大哭。。。再见了,我的兄弟!再见了,我曾经拥有的年华!再见了,我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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