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新兰/文
我是语文老师，在带第三代成长上，自我感觉良好。我觉得，语文老师当姥姥，有语言启迪的优势。
我的外孙女小名叫朵朵，两岁半开始说成语与俗语，到三岁半已经能说不少了。比如：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好狗不挡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上山容易下山难；竹篮打水一场空；猴子捞月一场空；瞎子点灯白费蜡；心有灵犀一点通；有一有二没有三，再一再二不再三；伸手不见五指；两眼一抹黑；黑咕隆咚；一团漆黑；漆黑一团；一心一意；三心二意；专心致志；全神贯注；两败俱伤；怒发冲冠；忍无可忍；皆大欢喜；自作自受；言行一致；知错就改；井底之蛙；守株待兔；百无聊赖；不假思索；化险为夷；殊途同归；板上钉钉……而这是我通过日常生活陆陆续续传授的。可以说，日常生活中，处处是课堂。至于方法嘛，多种多样。
一、观察法。“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个俗语是她学会的第一个俗语。那是她两岁半时，有一天我带她去颐堤港玩。商场滚动式电梯很多，她特别喜欢上下电梯。我带她从这个电梯上去，再从那个电梯下来，玩得很开心。后来来到一处景观，那是有流水一直往下流的景观。我问她：“你看，那些水是从上往下流，还是从下往上流啊？”她回答：“从上往下流。”我就告诉她：“水这个东西，是往低处流的，有一句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跟着姥姥说几遍。”于是我说一遍，她说一遍，说了好些遍。以后只要看见流水，我就让她观察流水走向，并让她说这句俗语。
二、自我感悟法。“殊途同归”的获取来自于她自己对生活的感悟。我们住宅这一片，颐堤港是一个最具现代特色的吃、购、玩一体的大商场。里面面积很大，也有孩童游乐场，比较适合小孩玩。所以在天太热或天太冷或天气不好的时候，常常带她到颐堤港去玩。从我们家到颐堤港路不远，而且有多条路可以到达。走的次数多了，她自己就悟出来了：“姥姥，这条路可以到颐堤港，别的路也可以到颐堤港，有好多路都可以到颐堤港。”我说：“是呀！你知道吗？从不同的路到达同一个地方，有个词叫殊途同归。”因为是她自己感悟出来的，所以她好像对这个词理解特别快，记得也特别快，就教一次她就记住了。以后只要一问“从不同的路到达同一个地方，这个词是——”她马上就接上“殊途同归！”
三、自我感受法。“自作自受”这个成语取自于她的自我感受。有天下午，她把地上摆了好多东西，床上也摆着书，让她收拾她怎么也不愿意收拾。那天我想治她，说不收拾你就不要跟姥姥说话，说了姥姥也不理你。她呢，一会儿过来找我，一会儿过来找我，但我坚持不理她。六点多她在厨房和客厅之间跑，结果在进客厅门的时候滑倒了，然后就哭。这时候我说你为什么摔倒？她不回答，依旧哭。我说你哭吧，想想为什么摔倒，想明白以后你来找姥姥说。后来，她还是哭，声音时有时无，我过来过去装作看不见。好一阵过后，她跑到我跟前嬉皮笑脸。我说你先说说为什么摔倒吧！她说不知道。我说你真不知道吗？朵朵这么聪明能不知道吗？她说让我说。我说你踩到什么了？她说踩到书上面了。我说踩到书上怎么会摔倒啊？她说滑倒的。我说姥姥让你收拾你不收拾，最后被书滑倒了，这叫自作自受。今天要记住“自作自受”这个词。什么叫自作自受呢？就是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最后自己承担不好的结果。从此以后，她记住了这个词。
四、批评激励法。“言行一致”的学习过程是这样的：朵朵一岁八个月的时候我们就感受到了人们所说的“可怕的两岁”的特点，即凡事都爱说“不”，为此我们大伤脑经，还说她“可怕的两岁”提前到来。可是三岁刚过她突然说“以后姥姥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一听此言，我大喜过望，赶紧给全家人通报说我看到希望了。大家都说，但愿如此吧！事实是，她话虽说得好，可事情该怎么叛逆还怎么叛逆。后来我批评她时就经常说“你不是说姥姥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吗？怎么不做？这叫言行不一，要言行一致才是好孩子。”说的次数多了，“言行一致”和“言行不一”她都学会了，而且在叛逆上也有了改善。
五、玩笑法。“好狗不挡道”是在玩笑间自然教会的。家里房子不大，有些地方就是一个通道，而她经常会把她的车放在通道处，或者自己坐在通道处玩。人过来过去不方便，我就说“好狗不挡道”。两岁半的一天她骑滑行车，骑到厨房以后把车扔在厨房正当间，我说你把车骑走，放在这很挡路。她就把车扶起来，骑着往门口走。这时候，她自言自语：“好狗不挡路”。我说：“对了，好狗不挡路。那你为什么要挡路呀？”她说：“因为我是坏狗呀！”后来我给她妈描述这件事的时候，她跑过来了。妈妈问她：“你现在是好狗呀？还是坏狗呀？”她笑着说：“我现在是好狗，因为我没有挡道”。
六、绘本解读法。“井底之蛙”“守株待兔”“龟兔赛跑”等一些成语都是在读绘本时学会的。我给她读绘本，不仅仅读，而且要让她看图，并且要告诉故事表达的深层意思。“井底之蛙”我对她说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见更多更远的东西；“龟兔赛跑”告诉她不能骄傲自满，骄傲自满就会失败；“守株待兔”让她理解只有通过自己努力才能获得幸福。其实，讲这些纯属灌输，不期望她马上就懂，但三岁时发生的事让我对孩子的理解能力有了新的认识。比如“守株待兔”这个绘本我给她念了并讲了以后，她嘴里老念叨“守株待兔，守株待兔”。我就问她：“守株待兔”里那个农夫守着什么呀？她说“树”；我又问：“守着树在等什么呀？”她又说：“等着兔子撞树”；我继续问：“后来再有没有兔子撞树了？那个农夫怎么样了？”她回答：“没有兔子撞树了，农夫饿死了。”我接着再问：“农夫为什么饿死呀？”她很利索的说：“因为他不种地呀？所以饿死了。”这一串回答真的让我非常惊奇，没想到她能答成这样。在我的认知上，一个刚刚三岁的孩子，只要能答出等待的是兔子，我就非常满足了，结果大大超出预期。
除了上面写到的不同的方法外，我还特别注意把握以下几点：
一、我会有意识的创造环境与氛围给她传授词语与俗语。伸手不见五指、两眼一抹黑、黑咕隆咚、一片漆黑、漆黑一团这组词语和两败俱伤、皆大欢喜这组词语以及怒发冲冠、忍无可忍这组词语，都是用这种方式教会的。
一天晚上，我哄她睡觉。在做完所有事情之后，我和她并排躺在床上。我告诉姥爷，听到我的话以后关灯关门，姥爷说“好的”。这时候，我对朵朵说：“你把手举起来，看看能不能看见五个手指头？”她举起手来看了看，说“看见了”。我说“好！等会儿关灯关门之后你再看看能不能看见你的手指头了。”说罢，我就告诉姥爷关灯关门。姥爷关灯关门以后，我马上让她伸手看手指头，她说看不见了。我就告诉她，有一个俗语叫“伸手不见五指”，说的就是你现在的感觉。我又问她“你的眼睛现在能看见别的东西吗？”她说“房子太黑了，我啥也看不见。”我又告诉她，形容一个地方特别黑，除了“伸手不见五指”以外，还可以用两眼一抹黑、黑咕隆咚、一片漆黑、漆黑一团这些词语。那天晚上我反复让她说这几个词语，她很快就记住了。不但记住了，还会用了。因为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姥姥，我伸手看见五指了。”我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灯关了一会儿，你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所以就能在黑暗中看见一点点东西了。”我对此次的教学很满意，不仅教会了她几个词语，而且传授了自然常识。
有一天下午，我和她在家里玩。为了逗她高兴，我把一顶帽子轻轻放在头上。她一做动作，我就抖一下身子，然后帽子就掉下来了。这个玩笑持续了好一阵，逗得她哈哈大笑。由此我突然想到“怒发冲冠”这个词，我就告诉她，有一个词形容人特别生气的时候，帽子就会被头发顶起来，这个词就是“怒发冲冠”。我还说，以后你特别生气的时候不要哭，可以对别人说我怒发冲冠忍无可忍了。那天下午我就在玩的过程中把怒发冲冠和忍无可忍两个词教给她了。
“两败俱伤”、“皆大欢喜”两个词，也是她不到三岁时学会的。那次在外面玩，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她特别不听话，搞得她很生气，我也很生气。后来问题解决了，她高兴了，我也高兴了。我就结合这件事告诉她，你也生气，我也生气，这叫两败俱伤；后来你也高兴了，我也高兴了，这就是皆大欢喜。三岁过以后，有一次在家里地上玩开车，我和她对头开，结果我俩的车相撞了，我问她“两个汽车相撞，是不是很危险啊？是不是两败俱伤啊？开车的人是不是都很生气啊？”她连连点头。我又说“如果没有碰车，开车的人是不是都很高兴啊？大家都高兴，这是不是皆大欢喜啊？”她又连连说“是”。以后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俩生气过后，她有时会说“刚才我们两败俱伤了。”我们都高兴时她又会说“姥爷高兴，姥姥高兴，我也高兴，我们皆大欢喜。”
二、给她讲词语、俗语时，常常把意思相近或相关的内容放在一起，扩大她的词汇量，让她知道可以用不同的词语表达同样的内容。而且在日常生活中，遇见什么事，注意让她把学过的有关词语说出来，温故而知新。
有一天，吃完饭以后，她让我给她讲故事，我就坐在沙发上开讲了。她听了两个故事以后，就不看书了，而是在手里玩一件衣服和一个梳子。这时候我停止给她读，说你不专心致志听讲，姥姥不读了。她紧接着说，我不专心致志，不一心一意，我是三心二意。说着还跟我调皮的笑着。我说，是啊！你一心两用，一边听着故事，一边玩着别的东西，这样就不能全神贯注，就不能好好理解故事内容。我们做事的时候一定要集中精力，才能把事情做好。说起来，“一心一意”、“三心二意”这两个词是她学习四字词语的开路先锋，是她最早会说的四字词语。在她成长过程中，我讲的第一个故事就是《小猫钓鱼》，里面反复说到“一心一意”“三心二意”。后来她刚刚能说四字词语的时候我就让她说这两个词，继之，又由这两个词发展出了“专心致志”、“全神贯注”、“集中精力”、“一心二用”、“一心两用”等。有时候我也觉得在巩固已有语汇的基础上又给她灌输新知识，未免过于复杂，毕竟孩子还太小，但总又不由自主的给她说。反正我想，多讲肯定是无害的，她能接受多少就接受多少吧！
三、教词必须释义。无论是在生活中碰到适合什么词语的环境，还是读绘本时读到哪个词语，我都会把这个词语不仅说出来，而且意思给她解释出来。比如：有时问她问题，她顺口就说出来了，我就表扬她“朵朵真聪明，不假思索就回答出来了。什么叫不假思索呀，就是想都不用想，不考虑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读绘本读到“百无聊赖”，我就给她讲百无聊赖就是什么意思都没有，一点也不好玩儿；遇到把水杯差点打到地上她又接住了，我就说“哎呀！朵朵化险为夷了。什么是化险为夷啊？就是把危险变成了平安”；有时候我俩想问题想到一块去了，我就说“我们俩心有灵犀一点通。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呢？就是我想的没跟你说，你想的也没跟我说，但是我们俩想到一块去了，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有时候我和她玩游戏，我们俩研究半天没解决的问题，姥爷参与以后解决了，我就说“哈哈哈！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几个不怎么聪明的人联合起来就比特别聪明的人还要厉害”。当然，仅说一两遍是没有作用的，讲完之后要经常让她说，还要继续给她讲意思，才能让她记在心里，进而让她能够灵活运用。
2022年大年初二午饭发生的一件事，就是朵朵灵活运用词语的鲜活例证。她吃午饭时自己表扬自己“我现在很专心，我现在在一心一意的吃饭”。别人没听到，但我听到了，我给他们重复了一下这个句子，大家觉得很惊奇。结果过了一会儿，她把吃稀饭的勺子掉地上了，她给她妈说“妈妈你再给我取一个勺子，我现在在专心致志的吃饭。”说完这句还不够，紧接着她又说“我专心致志的吃饭，爸爸三心二意吃饭。”哇！听着这些话，我们觉得我们朵朵好厉害啊！
四、有选择性的教。孩子初学入门，尽量避免选择有攻击性的、辱没性的或有失大雅、容易让人难堪的词语，否则童言无忌，一旦用在不该用的对象身上，产生不好的效果。有一次，让朵朵洗手。她站在小凳上扭着身子不洗，磨叽半天，突然张嘴打了一个哈欠。我马上说“狗窦大开”，言一出，我顿觉不妥，马上就不说了。可这个词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立刻问我：“姥姥你说什么？”我改口“姥姥说你嘴张开了”。她说：“不是不是，你不是这样说的。”我说：“就是这样说的，你刚才不是嘴张那么大，像个老虎一样吗？把姥姥吓一大跳呢！来，再吓吓姥姥。”一听这话，她只顾张大嘴吓我而不再追问究竟了。以我之见，类似“狗窦大开”这样的词语，孩子小时还是不教为好，因为她把握不了用词的分寸。
文中所写，是我在日常生活中给孩子积累词语的方式方法以及一己之见，也是我以后继续做下去的方向。几年的生活实践，我觉得身为语文老师的我，在开发孩子语言能力、启迪孩子语言智慧方面确实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事实证明，我的做法对我家外孙女积累词语、理解词语非常有用，对她建立好的形象思维也大有裨益。
该文的写作，本来仅是孩子众多成长史中的一篇，为的是便于孩子长大以后了解自己成长的点点滴滴。但家人们和极个别朋友阅读此文后，都说有推广价值，应公之于众，让更多人受益。呵呵！今天将它发表出来，若真能帮助到别人，在我来说，也是乐事一桩。
【作者简介】马新兰，女，1958年生人，高级讲师，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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